第49部分 (第1/4页)

他的笑轻描淡写显得有些无力,没有再勉强,满桌菜式不过浅尝一二,然后便差人把这些菜肴给宫中值班的大臣、侍卫们送去。

“菱香说你近日不思饮食,朕才让御膳房备下一桌好菜,到头来,你还是一口也没吃上。”他目不转睛看着我,无奈的神情一览无遗。

菱香这个大嘴巴,私自把我的笔墨交出不说,还敢散播夸大其辞的言论。

“妾妃不过一时没有胃口,想必是天气转暖,春困所致,没什么大不了。皇上方才也进食甚少,还请皇上保重身体,晚上还要批阅奏折,妾妃去给皇上准备一杯参茶。”

我端来参茶时,他正聚精会神看着我书写的《梨花》,“墨兰,你这字写得极不错,‘恨无尘外人,为续雪香句’尤为超脱、高雅。想必承乾宫的梨花于你触动颇深,显是一气呵成写完,朕看了都忍不住想要前往承乾宫一睹梨花仙子真容。”

昨日写完,自己本就沾沾自喜,如今这番夸赞出自他口,我竟然有种鱼跃的欢愉漫过身心。原本以为自我排遣、自我安慰也是一种快乐,可现在想来得人欣赏、心神领会更加让人心灵激荡。

“顺治十二年的汉榜状元史大成,起初主考官拟为探花,朕览阅时,见其行文雅正,书法端庄秀丽,推其人品,故钦定他为状元。朕对于擅书法之人总有些偏好,不是吗?”

他似笑非笑看着我,虽是问询的目光但却不需我回答。被他肯定的满足也在不经意间缓缓流出,嘴角翘起,看向他目光的视线有盈盈的笑、涩涩的羞以及渺渺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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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中立于花下,闭目倾听花瓣随风漫舞的声音,袭人的香气回旋在我四周,仿佛自己也化身成为她们中的一片,相随起舞。

两日前被召至乾清宫,待他批完奏折,我们谈论书法直至深夜,要不是吴良辅提醒,我都忘了时辰,不禁责怪自己,怎能不加节制说了那么久,害他休息的时间所剩无几。福身请退,他眼中的意犹未尽拂起我淡淡的不舍,可我还是神色不挠地离开乾清宫。

身后传来呵斥吴良辅的声音,接着便是吴良辅一声闷闷的惨叫。唉,他什么时候能学会爱惜身边的奴才,火爆的脾气烧起来谁也压不住。

他来不来承乾宫我倒不期盼,可偶尔能和他聊聊共同感兴趣的话题,我知足。

他的不期而至让我有些意外,请安后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哑口无言默默注视着他。他眉宇间似乎堆着很多愁绪,“朕心里烦得紧,也不知是怎么了,忽觉乾清宫变得又矮又低,仿佛就要把朕压垮,只好出来透透气,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这里。”

他看向我的眼神就像是失去方向迷路的孩子,只觉内心隐隐不忍,“既到此处,皇上就请歇歇脚,缓口气。”

我俩并肩站于殿前月台,月色洒遍庭院,梨花更显皎洁,“月下梨花果真让人沉醉,墨兰,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

我莞尔一笑,“这些日子尽属墨兰独享,今夜皇上至此,怕是要拱手相让。”

见他面色轻缓,我又说道:“只可惜未见春雨,这词中的‘雨打梨花深闭门’想必又是另一番情趣。”

没曾想他重重叹了一口气,也顾不上什么体面,走到石阶那儿一屁股坐了下来。奴才们都被他赶得无影无踪,我倒也没什么避讳,当即坐在他身旁,“墨兰说错话了吗?皇上为何唉声叹气?”

眼看春日要去,夏月转至,一直未见下雨。战乱洗劫过后的农耕本就凋敝,天灾频现更是雪上加霜。如今春种盼雨,而雨却迟迟未见,皇上为此忧心忡忡。

“上天亢阳不雨,朕恭祀圜丘竭诚祈祷,只盼天降甘霖以解三农之苦。朕又想或因刑狱未清,无辜枉抑,以致上干天和,膏泽不降。兹特遣索尼、金之俊等会同刑部将已结未结之狱犯逐一详加审鞫,察明事由开列具奏务使情法允协、有枉必申以昭朕祈天恤民之意。”

听他述来只觉自己眼界狭小、愚钝无知,雨中梨花的情趣怎及他思虑百姓求雨的困苦,但凡是他能做的他都在竭尽全力,他的胸怀所要容纳的、他的思虑所要周全的远远超过我想像,看他愁眉深锁的样子,真的很想做点什么帮帮他。

对了,想起来了,他不是向上天祈祷吗?不管有没有用,我也试试。我立刻站起身,对着月亮,学着汤若望神父的样子,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双手交叉紧握,虔诚地闭上双眼,轻声念道:“圣明的天主,请您宽恕罪过,普降甘霖,解救黎民。”一遍又一遍,我认认真真祈愿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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