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 (第1/4页)

共产党不打无把握之仗。我想这回我不是15年的问题了,是出去干什么的问题了。想着想着,想入非非。如果不是叫我开饭,我都忘了身在看守所。

没有事的时候,我们几个人就谈解放台湾的问题,都做了一些错误的估计。比如说台湾解放后,我们可以自由回家或政府给我们安排工作,甚至工作地位还不会低。明知这样估计不实际,但也没人反驳,何必叫大家扫兴呢。

每天我看不少书,写不少笔记,不间断写日记,认为马上就要出去,肚子里没有东西怎么办?毛主席关于农业发展的文件,一读再读,择重要的句子都能背诵下来。

过了“五一”,韩科长叫我们在这个小院种花,美化环境。我对崔所长说:“少种花多种菜,花又不能吃。”

崔所长买了不少菜子,也买了一些花籽。这个小院子有一亩多地。别的犯人都关在号里不能出来,只有我们9个人每天专心在院中活动。我们先翻地,只有李树桂说他在解放团干过,其余的人谁也不会干。我用铁锹还外行。9个人虽然累得腰酸腿疼,地翻得依然很浅。崔所长一看笑了。地翻完种上小白菜、芹菜、黄瓜、辣椒。院子空地种了80%。韩科长一看,责怪起来:“哎呀,你们经济观点太严重了。多种点花院子好看,调节空气。夏天有菜吃。再挑空地方种花吧,别再种菜了。”

5月23日下午,韩科长召集我们九个人到大客厅,告诉我们明天要送我们到沈阳。依旧嘱咐我们不要有什么顾虑,并特别指出:“在火车上要随便一些,不要拘束,带着扑克,在车上玩一玩。”我理解韩科长的意思,在火车上别叫人看出来是犯人,可以说笑,大大方方。如果在火车上一坐,九个人一动也不动,像木头人似的,别的乘客会以为这些人是聋哑院来的。韩科长想得很周到。

回到屋子,李树桂说:“如果到沈阳,可能每月还给零用钱,在解放团时,每月发五元钱。我看到沈阳如果入解放团,也能发零用钱。”

我说:“每月这样的伙食,有三元钱零用,够买烟就行了。”

大家议论纷纷,猜测判断,我结论说:“反正越来越好,绝不会越来越坏。”

这个结论,大家都同意。

收拾东西,心里不安静。这儿的环境很好,小白菜已露头了,书报杂志什么都有,这几位干部对我们也好,离开怪舍不得的。还有比这好的地方?我不敢想了。

韩科长叫我们都给家写封信,告诉离开了这里,将来到了沈阳再写信。我犹豫了一下,给我的女儿关棣写了一封信,告诉她我明天去沈阳。这样的信,她接到也不会高兴,什么时候出去也不说,写信总是说“我很好”,“政府很宽大”,“不要惦念”,成了例行公事。把我的信拿出来一对照,除了日期不同,大致是一样的。我不愿写这种不能给她带来希望的信。这回写了是应酬政府。不然叫政府看我这样消极,与我所说乐观的改造不是相矛盾吗?

上灯的时候,先把张大光提出去,接着又把李树桂也提出去,我以为又是韩科长作个别谈话。我与尚传道整理书籍、包袱。过了半点多钟,他们回来了。他们说:“政府派汽车把我们的老婆孩子都接来,在办公室接见,随便谈了半点多钟!”

真想不到,张大光的老婆和两个孩子都来了,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大人孩子说说笑笑,李所长给倒茶,叫他们多谈一会儿,像到亲戚家一样。真叫人感激得说不出话来。虽然我的家不在长春,可我同样感到共产党的温暖。我后悔我的家为什么没有在长春呢。

如果过去我们对人有点好处,一是把自己摆在前面,叫人家领我们的情,张张扬扬,那个样子真讨厌。而韩科长、李所长不多说,做出来的事,叫人一看心服口服。自然这一切是上级党指导他们办的,他们能完成党的指示。这可谓指导的好,办事办的也好。一般情况来说,起解前是不应当泄漏机密的,可是出乎人的意料,明天解往沈阳,今天就把家属接来了。并且畅所欲言,大人孩子都是笑着分手的。

上床之后,我思想很紊乱,想起在长春的一切,又憧憬着到沈阳的情形……

5月24日,吃过早饭,一辆敞篷汽车拉着我们开往火车站。一位警察干部是这次列车的警卫负责人,他与我们一齐上了火车。

别了长春!在这住了八年半,这回分手了。我是1947年11月24日从沈阳乘飞机来的,这次是1956年5月24日乘火车走的。一来一往,个人和国家,甚至于世界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八年半也不算一个短时间,人生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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