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2/4页)

在前头引路,桦木拐子敲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笃笃的响。

“我家老爷本事大得很,他既说出了话,那必定是不错的。只可惜圣聪不明,偏偏让老爷这样的好人遭了冤枉,由着那起子挨前千刀的小人作践。他们也不瞧瞧自个儿是什么东西,平日里有求我家老爷时一副唌皮赖脸的小人样,今次听得我家老爷落难了,便连正眼也不瞧上一瞧。我啐他们祖宗十八代。”

小径弯弯曲曲,好似没有尽头,只在远处隐见一点光亮。

赵紫也不急,由着老汉絮絮叨叨。

“老爷真是可怜,一被降职就再也没人理会了,除了赵公子与洪公子,还有谁来瞧他?”

赵紫目光一跳,“谁是洪公子?”

老翁晤的一声,“洪公子穿着体面,又和我家老爷识得,他是好人。”

老汉说话颠三倒四,纵然赵紫聪明,也想不出有哪个姓洪的和其笙交好。

眼见到了门前,不好再问。门是虚掩的,微微烛光从门缝里透了出来。

推开,却是一间书房,立在其中,扑面一股墨香袭来。

房虽不大,却布置得极其雅致。当中最醒目的要数那张紫檀木曲角书桌,通体透紫,仅面儿上嵌了一层薄薄的水磨大理石。水样花纹,凉意沁人。

桌后立着一人,着一件月白长衫,仅在腰间用一根宝蓝带子束了,文文秀秀。

听见有人进来,头也不抬,依然从容,手中运笔如飞,不知在雪白的宣纸上画着什么。只口唇微动,清清脆脆的道:“你终于来了。”

赵紫也笑,负手踱到他身后,细细看他作画。

只见那宣纸上先用水墨渲染出层叠远山,峥嵘怪石。着墨极淡,宛若漓江烟雨,朦朦胧胧。却在这片朦胧之中醒目的落上一抹艳红。乍看像一叶晚枫,仔细一看,却是一位红衣将军。那将军立在峰顶,足下便是万丈悬崖。眉目被山中云雾遮掩了去,看不真切,只有那扬起的红,在在昭示舞剑人的卓而不群。

红衣将军,三尺青锋……

不觉想到文晟,这幅画,他必定喜欢。

“临崖舞剑,你是在画将军,还是在画自己?”

其笙勾上最后一笔,长声朗笑:“我平生有一件极后悔的事”,拿镇子压了那画,一手携了赵紫到茶几旁坐下,“我爹爹行伍出身,自小便盼我能习武从戎。可我这人最恨那些刀枪棍棒,抱定了习文辅君的念头。可笑我自负聪明,直至今日方想得明白。兵者,凶也!可谁知官场争斗比战场更为凶险”,深深看赵紫一眼,“越是身居要职,越是如履薄冰。多少人恨不得把你拉下浑水。一个人,能有多少双眼睛,饶是神通盖世,又能躲过多少明抢暗箭?”

赵紫也不顺了他的话说,只是微微一笑,“我一进门便闻到了,小吊壶上已煮开了上好的玉泉山水。若不好好泡上一杯,当真辜负了这好水。”

其笙一面从架上拿下一个小玉瓶子,一面抿了唇笑:“早就听说赵紫冰雪聪明,果然连我仅存的一点茶沫儿也逃脱不得。”

赵紫敛眉,“有些人说我长袖善舞,从不得罪人。但却有些人说我赵紫做事狠绝,从不給人留半分颜面。其笙,你怎么看我?”

其笙眉梢带笑,手上动作不停,“这话倒稀奇。你是怎么样的人我虽不知道,但却认定一点,如果只因旁人一两句不中听的言语而心灰意冷,愤世嫉俗,那么你便不是赵紫了。你说你做事狠绝不留半分情面,这未尝不是好事。我也做过大司农,深知这里头的艰难。料理库银不难,盘查账目不难,最难的是这里头的人情世故。皇子要借银,你不能不借。皇上要修园子,你不能不给。即使明知这几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跟打水漂似的,也得咬着牙齿顶着。我其笙便是栽在这上头,但凡我有你一分狠劲,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水声滚滚,茶香袅袅。

赵紫万万没有想到,最明白自己心思的竟是这个极可能成为敌人的其笙。

心中万般滋味,便犹如在浮沉宦海中猛然抓住一根稻草。但内心却清清楚楚,即便如何相知相惜,彼此的立场,彼此的职责,最终只能选择敌对。

“上好的天因青顶,尝尝滋味。”

赵紫暗暗嗟叹,饮了一口,“好茶,香中带甘,饮之令人神气一爽。”一面用茶盖慢慢拨开浮在上头的茶沫子,状似无心,“这世情不正如这茶水一般。差使是一样的难,端看你持了怎样的心。我心似冷泉,何惧人言?”

其笙抚掌大笑:“我心似冷泉,何惧人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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