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2/4页)

后的金百合花,那窗外小鸟的叫声,他母亲的说话声,还有那双总是弹赛着《被淹没的教堂》的手,那支时而激荡,时而忧伤的曲子。这片场景已经模糊了,远离了。

特里斯当无法再在旅馆房间里果下去。太阳灼烧着他的脸庞,他的双手,给他的长发镀上一层白色。他的衣服因为穿越荆棘丛而变得破旧肮脏。有一天,就在路上,他和加斯帕里尼打了一架,因为他在讨好艾斯苔尔。加斯帕里尼比他大,比他更有力气,他用一把钥匙卡住他的脖子,脸因为仇恨而绷得紧紧的,他说:“说,说你是个混蛋!说!”特里斯当拼命反抗,一直到昏厥过去。最后,加斯帕里尼还是松开了他,他叫所有人都相信特里斯当已经承认自己是个混蛋了。

从那天起,一切都改变了。现在已经是夏天,白天变得漫长。每天清晨,妈妈还在狭窄局促的房间里睡觉的时候,特里斯当就跑出了旅馆。他总是要到中午才回来,一副饥渴难忍的样子,双腿被荆棘拉得伤痕累累。他母亲什么也不说,但是她猜到了一切。有一天,特里斯当又要跑出去的时候,她对他说,用一种颇为滑稽的语调:“你要知道,特里斯当,那个年轻女孩子和你不配。”他停了下来:“什么?你在说什么哪?什么年轻女孩子?”她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她和你不配,特里斯当。”但是他们从此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事。

早上,犹太人在终点旅馆门前排队的时候,特里斯当就在广场上。男男女女都在排队等候,等着轮到自己进门,等着宪兵圈下自己的名字,等着领回配给证。

特里斯当半遮半藏在树丛后,注视着和父母一起等待的艾

斯苔尔。他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妈妈和他不需要排队,他们和别人不一样。就是在这儿,在这个广场上,艾斯苔尔第一次见到他。雨断断续续地下着。女人裹紧披肩,撑着大大的黑伞。孩子们靠在她们身旁,没有跑,也没有叫。在梧桐树荫下,特里斯当注视着艾斯苔尔,她就排在等待的队伍中。她没有披戴任何避风挡雨的东西,雨点落在她的黑发上,闪闪发光。她挽着她妈妈,而她爸爸站在她身边.显得那么高。她没有说话。谁也没有说话,连站在饭店前的宪兵也没有说话。

每回开门的时候,特里斯当就可以看见一点大厅里的场景,日光从朝向大厅的落地窗巾照射进来。宪兵站在窗前,抽着烟。他们当中的一个坐在桌前,面前摊着一本登记簿,是他在钩名字。特里斯当觉得这大厅里仿佛有点什么东西,是那么可怕,那么神秘,好像进去了的人就再也出不来了似的。在广场的一侧,旅馆的窗户都关得紧紧的,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而夜幕降临时分,意大利人就放下了百叶窗,把自己关在旅馆里。广场一片漆黑,仿佛没有人烟。谁都不可以出去。

正是旅馆前的这片沉寂吸引着特里斯当。他离开潮湿的房间,妈妈还在里面睡觉,呼吸均匀,他离开了他的梦,梦中的曲子和花园,他来看艾斯苔尔,夹在这群在广场上等待的身影中的艾斯苔尔。她和父母一起走进去,鄢个拿着登记簿的人把名字一个个钩过来,然后也在本子上钩下她的名字。特里斯当真想和她一起,一起排在队伍里,一起走到桌前,在这样的时刻,他可无法在维克托利亚旅馆的房间里兀自沉睡。广场上实在是静极了。只昕得见泉水滴落在池塘里的声音,还有一只狗不知在什么地方叫着。

然后,艾斯苔尔出来了。她走在广场上,和她的父母稍稍分开了点儿。当她走过树丛的时候,她看见了特里斯当,在她的黑眼睛里,有一簇火焰,仿佛是愤怒,又仿佛是蔑视,这火焰如此勃勃地燃烧着,令男孩子的心狂跳不止。他朝后退去。他想要说,您真美,我只想着您,我爱您。但那群人影已匆匆转向了街衢。

太阳在天空中升起来,日光在云间灼燃。田野里的草锋利极了,荆棘抽打着双腿。特里斯当狂奔着,想要避开这一切,他一直跑到冰凉的溪水边。空气里散发着各种味道,到处都是花粉和苍蝇。

这个夏天绝无仅有,仿佛在此之前人们从来没有经历过任何别的夏季似的。太阳灼燃着草地,连河里的石头都要烧着了,群山在深蓝色天空的映衬下,显得那么遥远。艾斯苔尔经常到河边去,在山谷的深处,两条激流交汇的地方。在那里,山谷变得十分宽阔。环抱着山谷的群山于是更加遥远。清晨,空气依旧还平整、清凉,天碧蓝碧蓝的。然后到了下午,云聚集在北面和东面,垛在山峰的上方,卷起令人晕眩的旋涡。光影在河流清波的上空轻轻摇晃着。所有的一切都在轻颤,转过头来,水声,还有蝈蝈的叫声,一切都在轻颤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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