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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写字划算,不料一写写多了,超重退回,要罚加邮资,比航笺还多4元,叹曰:“以后不便写矣。”苏雪林认为写信是人生快事,每每下笔千言,一写数页,倘超重被邮局罚增补邮资也罢,但往往会耽误时间。为不超重,又多写字,初选用薄纸,除正反都写外,她专备一小秤,不致超重误事,写多了再拿去一页则是。有趣的是50年代初,她由法国赴台,船泊西贡一天,“余因听说由西贡写信到巴黎航空亦仅需十五方,意欲占点便宜,遂以整天工夫写信。计写信五封……下午写完去寄,问之管信件之船员,则由巴黎写航信到西贡固为十五方,而由西贡写航信到巴黎则需五十五方。”()遗憾日记中没写下文,不知苏雪林寄了没有。为节省邮资,她常请海外回台的朋友带信。“因明日公宴陈通伯(陈西滢)先生,余将利用渠飞欧机会托其携带信件,故今日将学生作文束之高阁,大写其信……共十三封,直写到晚上十一时始睡。”()60年代,她在新加坡南洋大学教书,该校来信一律存图书馆,距住地较远,她为了不耽误读朋友们的信,每日奔跑取信,直喊划不来,但又乐此不疲。她对友人来信过简多有微词甚而牢骚,日记中多次历数友人的不是:“叔华来信,余立复一航笺,写得密密麻麻,比她来信的字多五六倍。”屡次批评谢冰莹不会交朋友,写信好像写条子,不知她一天到晚忙什么。发誓说今日以牙还牙,写笺片。可一挥笔,又洋洋千言不绝。从日记中看,晚年她写给谢的信最多。她渴望与友人忆旧拉家常,以遣寂寞。1977年始与大陆亲友正式通信,但感慨良多:“吾人生今之世,最苦为不自由,通信不能说话,乃不自由之甚者。”盖那时两岸气氛还不甚祥和,她怕言多有失,会给收信亲友招致麻烦。自致赵清阁信有一封遗失后,一直耿耿于怀,便改托人带口信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岁月的书签——苏雪林日记中的七七八八(5)
每至岁末,是她播种情感收获友谊的时节。每年圣诞新年,“她均要紧张一阵或数阵”,往世界各地寄贺卡,90岁后把卖贺卡的小贩请到家中,挑拣图案吉祥又便宜的。据日记载,某次不寄不寄一下还“弄了”120张,还有遗漏,“待补寄”。后来算算小账,寄贺卡不合算,“今日得几贺卡,若回一卡则费四五元,卡费亦三四元,此如以航笺(片)代替,反而可大述寒温也。”她的信友遍布世界,台湾的国民党*陈立夫、王雪艇;胡适、梁实秋、林语堂、谢冰莹、陈源、凌叔华、林海音;大陆的冰心、杨绛、赵清阁等等。
最令人捧腹的是,1991年台湾邮费增资,她试以少写信来对抗邮局增资:“邮局增资后,即少写一、二封,乃市民消极抵抗也。信少,邮局收入亦少,则增资实为失策,或不久之将来又将减资,则我辈胜利矣。”()
苏雪林写信的热情,笔者深有体会。我藏有她致我的7封信,都是她年届百龄时写的。用的是薄型大白纸,密密麻麻,有一通连落款都叠印得看不清。有一封3000余字,“今晨写信与张昌华,数日以来(七天,笔者注)共写了六页,原子笔不好,写得不成样子,惟唐德刚又在大陆毁谤胡适博士,仍坚主胡在民国六年哥大所得为待赠博士,十年后乃得此一学位,大陆人多信,我于致张昌华信中,不得不为一辩,希望犹大之吻能在大陆出版。”(,此信系接我寄她的江苏文艺出版社的《胡适自传》后所写,笔者)她致我的最后一封信,即写在巴掌大的绿色餐巾纸上。
笔者揣摩,苏雪林喜欢写信,特别是她衰年耳全聋,不能接听电话,与人面对面交流都须靠笔谈,太孤独、寂寞。自其姐苏淑孟去世后,她一人独居,终日面壁无语。她想用信与友人交流,了解外面的世界,或叙旧以慰心怀吧。至于她千方百计为邮资费心,倒不全因穷,而是自幼养成的俭朴之习。如果我们了解她晚年力拒官方的资助,早年在艰苦的抗战岁月,把自己的嫁妆、积蓄、首饰兑换成52两黄金,托《大公报》社长胡政之捐给国家“小助抗战”(石楠《另类才女苏雪林》,东方出版社2004年版),我们就不会笑话她的“啬”了。
市井一俗人
苏雪林,一个从偏僻乡野里走出的村姑,自勉、自强而自立,印证了天道酬勤的箴言。在她的日记中时常出没一个“混”字,当某日著作成绩欠佳时,总要写一句“又混了一天”;当某日写文章不顺手,“冷却”后再读时,必发“文过一夜必有悔”的感叹;当文思艰涩、滞笔稿端时,总要发出廉颇老矣的感慨。她焚膏继晷,兀兀穷年,毕生躬耕2000万字,成就了名山事业,被台湾奉尊为“国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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