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 (第2/4页)

,那里有一滩墨水一样的血渍,像一个巨大的海胆,麻麻扎扎的刺儿,从血渍中央往外不规则地扩张,弯弯曲曲,似乎有无数只蛆蜿蜒爬过的痕迹。

除了那个还在喃喃自语的民工,四周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

广胜默默盯着那滩黑纸一样的血渍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到了酒店对面,远远地瞄着有些朦胧的门头。

广胜想哭又哭不出来,好象被人捏住了喉咙。

那个民工过来跟广胜讨了一根烟,又在旁边念叨上了,这伙计走的时候真安详,除了头上往外冒血以外,身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受伤,像睡着了一样,就是抬他上救护车的时候有点不利索……他软得像滩鼻涕。

“你以为他真的死了吗?”广胜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死了,肯定死了,”民工抽了几口烟,脸色逐渐红润起来,“那还得不死呀,这么高的楼。”

“不能!”广胜似乎上火了,“他才三十岁,他老婆还等着他养家糊口呢。”

民工这才抬起头来,仔细地打量了广胜一下。可能是广胜的面相变形了,民工轻叫一声,贴着墙根突突走远。

酒店的玻璃大门打开了,两个穿红色旗袍的女子,面色肃穆地站在门口。

晨曦透过云层,均匀地洒在她们身上,令她们看上去十分虚幻。

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

相遇相识相互琢磨……

不必在乎许多也不必难过,

终究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曾感到过寂寞也曾被别人冷落,

却曾未有感觉——我无地自容……

黑豹乐队声嘶力竭的歌声,从酒店里飘出来。广胜感觉这歌词是那么的苍白,那么的矫情,我操!什么玩意儿。

一个穿黑衬衫,戴黑礼帽的胖子从远处走到酒店门口,很客气地拦住了正在忙着擦那滩血渍的服务生。两个服务生好象很听话,乖乖地站到一旁,默默注视着黑衣胖子。黑衣胖子从腋下拿出来一沓子厚厚的烧纸,动作熟练地转成了风筝转转那样的圆形,小心翼翼地铺在血渍旁边,拿出打火机点上了。胖子站起来,全神贯注地看飞舞的火苗,一些烧成黑色的纸灰蝴蝶一样地在胖子身边盘旋。胖子形如雕塑,纹丝不动。火苗停息,纸灰也已散尽,胖子提提裤脚,对着那滩血渍跪了下去。

站在璀璨的阳光下的广胜,突然感觉自己飘起来了,好象正在一个深谷中坠落,身体急速下降,却总也无法到底。

广胜大叫了一声——呕!

门口的两个红衣女子对视了一下,笑了:这个人真奇怪,学了好几声狼叫唤了。

广胜一直觉得自己的自尊心早已瓦解,乃至荡然无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但看到两个女子轻蔑地一笑,还是猛然打了一个激灵,一种无以言表的复杂感觉让他痛彻心肺。一阵风刮来几片碎叶一样的纸灰,晃得广胜的眼睛有些模糊。

广胜把身子转回去,背对着默默哀悼的胖子,泪如泉涌。

那个民工远远地看他,广胜捂住脸,用手掌把泪水往耳朵两边抹,可还是抹不干,依旧流。

广胜干脆把头埋进裤裆里,往伤心里使劲地哭。

砰!路边好象是汽车放屁的声音。广胜忽地站了起来,操!我这是哭谁呐!哭自己还是哭李老杜?操。

“李文,起来吧,地下怪凉的。”广胜上前拉起了黑衣胖子。

“广胜,你也来了?”李文面无表情。

“走吧,人家还要打扫卫生,开门纳客呢。”

“是应该走了……”李文扑打了两下裤管,“广胜,我不想回家,你能陪我走走吗?”

“咳,走什么走?哥儿俩喝两盅去!”

“人,其实就是那么回事罢了,”李文喝了半斤白酒,情绪开始激动,“死了也好,活在世上遭那么多罪干什么?没意思!上学的时候,我还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国家栋梁一样……我呸!什么东西?人如禽兽!活得还不如禽兽呢……人是什么?是啊,人到底是什么?”李文的眼神开始恍惚起来,“人啊,禽兽不如!广胜,你还别跟我瞪眼,我是说,这人要是混帐起来,比禽兽还要残忍!你信不信?我插上鸡毛飞翔在天空的时候,突然发现,世上没有任何一种动物在生存竞争的时候,达到人与人之间的惨烈与恶毒程度……那天,我跟一头猪一起在天上飞,猪他老婆在地下骂他,你真不是东西,连个人都不如……”

广胜趴在快餐店门口吐得涕泪满面。满嘴白沫的李文被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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