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 (第1/4页)
坎坷的。
“你干嘛画这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呢?”小时候,凯瑞常听父亲劝可可叔父。然而,可可叔父总是说:“我只画我愿意画的东西。”
如果可可叔父不那么执拗,那么父亲众多兄弟中,他将是最富裕的。因为就凭他为人画肖像,也足能过上吃香喝辣的日子。可他偏不,他让他家到了20世纪90年代中期,还清贫得买不起空调。大热天夫妻俩,挤在一把电风扇前。他妻子不明白,指责他说:“干嘛要往死里认真,自寻烦恼呢?画什么都一样,只要能赚钱就好。你别再不识时务,像个白痴一样画那些一个钱也换不回来的鬼东西了。”
可可叔父面对妻子的指责,虽然内疚却听不进去。他想一个毫无艺术细胞的妻子,怎么会懂得他搞的是真正的艺术呢?怎么会知道他就是将来的大画家呢?于是他抛开一切烦恼,继续画画。而且决心要卖出他的画,让艺术界承认他的画。然而事实上,他又一次失败了。他无论怎样努力、博斗、挣扎,都无济于事。
可可叔父的这次失败,对他打击很大。他好像终于悟到了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在与朋友们相聚时,他苦笑着说:“人,是可以有多种活法的。”朋友们都为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而高兴。毕竟世界上,不会因为少一个真正的艺术家而痛苦。相反,对一个不在队列里规行矩步的家伙,倒是常常要给他颜色看的。因此,撞得头破血流的他,没有少受无缘无故的批评与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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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秋季的某一日,可可叔父请父亲和一位漫画家,一起去某个酒店吃饭。他们3个男人聚在一起胡说八道。然而,那年月是不许胡说八道的。他们的胡说八道,遭到了飞来横祸。数日后,他们被定为现行反革命罪,一顿饱揍后,锒铛入狱。
可可叔父本来可以通过画伟人像,将功赎罪,早一点放出来的。可是他不画。他破着嗓子大声对叫他画画的人说:“达芬奇给教皇画过吗?伦勃朗给威廉执政画过吗?”
可可叔父的这一叫嚷,自然给他又带来了一项罪名。不消说,他没有少挨拳打脚踢坐飞机,他受折磨的程度比其他人更多一些。然而他还要坚持自己的立场,他说:“我并不反动,我只是不习惯画……”可可叔父话音未断,就啪啪受到审讯人的两个巴掌。五道深深浅浅的印痕,让他心里愤怒至极。可人在矮檐下,再有艺术家脾气,也胳膊拧不过大腿。
世界与内心5(1)
已经子夜时分,凯瑞还没有睡意。房间里静悄悄的,忽有一只老鼠稀里嗦罗地从墙角穿过。凯瑞是很怕老鼠的。她在家里放着老鼠药,也放着老鼠匠,可老鼠就是消灭不完。原因也许是楼下产科医生家门口,堆放着太多的杂物。她曾向他们建议把杂物清除干净,然而他们迟迟不动手。凯瑞只好少开窗子,避免老鼠从窗口而入。
隔着窗玻璃,凯瑞看到窗外飘起了鹅毛大雪。这是冬季第一场雪,已经有几年没下雪了。凯瑞忽然想起,与阿芒第一次在雪夜里的情景。那时候他们久别重逢,双方都有了自己的家庭。但聊起中文系读书的四年光景,却比在校时有更多的话题。阿芒的妻子李薇,是他们班里品质优秀,个性温柔的学生。虽然个子矮小,其貌平平,但她是中文系公认的才女。大一时就发表了诗歌和小说,肚子里的墨水一直灌到嗓子眼,稍一张口,冒出来的全是金玉良言。凯瑞当年很羡慕她,也很妒嫉她。凯瑞想她居然以自己的才华,俘虏了阿芒。而阿芒是中文系众多女生,追求的目标。凯瑞不排斥自己当年喜欢他,甚至为他当年选择了李薇而感到遗憾。
那一个雪夜,凯瑞与阿芒在酒吧里巧遇。出乎意外的是,他们都是一个人来酒吧。凯瑞在家里与丈夫余叶发生了口角,到这个离她家不远的小小酒吧来。凯瑞喜欢一个人,坐在酒吧里的感觉。那感觉是手中的酒杯不断斟高,然后自己与自己碰响酒杯,一干而尽。接着,让自己略带微醺的目光,看身边那些陌生男人和女人,看他们的表情,他们各个不同的姿势。因为酒吧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凯瑞把它想象成一座博物馆。里面收藏着理想主义、虚无主义、现实主义,还有女性主义和唯美主义。
凯瑞没有想到,在这个雪夜、这家小酒吧里会遇上阿芒。她的目光在幽暗中,注视着一位披着披肩缓缓而来的女士。她看上去富贵而独特。那款披肩是微暗而带荧光的红,有点像玫瑰开了一夜,有些倦意却风韵依旧的那种样子。披肩上手绘的牡丹,分别开在肩的两头,在灯光下荧光闪烁。凯瑞觉得披肩之于女人是一种风度,披上披肩的女人大多看上去既柔美又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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