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部分 (第2/4页)

亮灯,但能听见《梁祝》的音乐,她不由得又想起那天夜里,彼得一身素白,站在夜色中说过的话:“连死亡都能超越,还有什么不能超越?”她想起他那时坚持要她买那个带体检的计划,想起他说他要去学医,想起他听《天鹅》时的悲怆,说希望生命也能像音乐一样不断反复,想起自己问他是不是不肯离婚时,他突变的脸色。其实一切都指向这个事实,早就应该看出他的痛苦了,但自己没有用心去体会。

她有点悲哀地想,也许人都忙着自己的生活,没有时间去关心别人的伤痛,没有看见一个灵魂正在自己身边苦苦挣扎,想从命运的魔掌、社会的枷锁、心灵的桎梏中解脱出来。但她想到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只忙碌在自己的烦恼之中,至少海燕和彼得可以看出她的烦恼,看出她活得很累,愿意拿出时间来开解她,帮助她。也许,如果自己不是那样专注于自己的烦恼,就可以多一点时间多一点心情去关心别人。或者说当你关心别人的时候,你也可以忘记自己的烦恼。

杨红轻轻敲了敲门,听到彼得有点沙哑的声音:“请进。”

看见是杨红,彼得有点吃惊,但没说什么。杨红本来准备了一套理由,想了想,何必那么鬼鬼祟祟的?来看看他,安慰他一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于是就大大方方地说:“听海燕说了梅拉蒂的事,来看看你。”

彼得清清嗓子,说:“其实不用的,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海燕送你来的?”

“不是,我自己坐校车来的。”

“校车只到市中心,你从市中心走过来的?那得走半小时呢。”彼得眯缝着眼问。

杨红撒个谎说刚好有个朋友到这一带来,让他带了一段。

彼得站起身,说:“我们去外面走走吧,刚才在屋子里抽了很多烟,现在空气很不好。”说完,就打开所有的窗子,率先往外面走去。

杨红跟着彼得走到外面,觉得他有点像梦游一般,只默不作声地走,不说到哪里,也不问她话。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走过一个教堂,走过几条小街,来到一条铁路上,杨红从来不知道这块还有铁路,又想打破沉默,就问:“这里还有火车?”

“都是货车,白天一般没有车过,现在这个时候,会有车开过。当心一点儿,有车过来,就早早地走到路轨外面去。走到那边桥上的时候,如果有车来,可以站在两边的安全箱里,就是那种铁栏杆做的框。”

走到桥上后,杨红看见了那些安全箱,桥栏杆弯出去,弄成一个个四四方方的格子,供行人躲避火车用,大小刚好够站一个大个子美国人。

两个人在铁轨上默默地走了一会儿。杨红说:“讲讲梅拉蒂吧,讲出来是不是会好一点儿?”

“没什么,”彼得固执地说,“我也知道人死不能复生,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杨红想,既然他不想说话,那还是陪他沉默比较好。她知道彼得不是那种沉默寡言的人,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两个人陷入沉默的尴尬境地。这一点,好像美国人比中国人更注意,老美跟你出去办事,路上一般都会找点什么谈谈,哪怕是谈天气,也不会跟你走一路而不说话。

彼得是个很能侃的人,而且侃起来头头是道,幽默风趣,每句话都令你回味,令你深思。杨红曾认为爱侃的人是浅薄的,因为雄辩是银,沉默是金。但彼得和海燕使她改变了这种看法:是金还是银,不在于你说不说,说多少,而在于你说话的内容。你说的是废话,那么你一天只说一句还是废话;如果你说的是真理,那么你一天说一万句还是金。是金还是银,也看在什么场合,该沉默的时候,沉默是金;该雄辩的时候,雄辩是金。

如果连彼得这样能侃的人都不说话了,气氛就很严肃很沉重了,可以想象他心里有多沉重。梅拉蒂去世两年了,如果算上她生病的那段时间,那彼得可能已经在痛苦之中生活了三四年了。应该说他还是很振作的,平时从来不见他把痛苦摆在脸上,他嬉笑打趣,油嘴滑舌,是在尽力不让他的悲伤弥漫到他身边的空间去,尽力不让他自己的忧愁影响周围的人。不知道他晚上回到家里,取下欢乐的面具时,又是什么样子?可能是听着在天使的怀抱里的音乐,想象自己是在安吉拉的怀抱里,得到片刻的安宁。

走了一段铁路,彼得就走下路轨,往一个湖边走去。来到湖边,彼得指指一棵大树,说:“我们在树下坐一会吧。”

两个人在湖边坐下,又有很长时间没说话。彼得望着湖水发愣,杨红坐在他侧面,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湖水,不知他在转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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