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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杜姝苑是不走这条路的,但是近日耽搁了些时间,再走小路怕会不安全,就走了大路,谁知道刚好遇到赵祺。 杜姝苑蹙起眉头:“让开。” 赵祺哼笑一声,倾身向前:“还摆大小姐的谱呢,也不看看自己如今什么身份。” 杜姝苑面无表情,后退一步:“赵祺,你就不怕我给赵伯伯告状?” 赵县令为官清廉,对杜姝苑极好,几乎把她当做半个女儿,逃出火场的当天就是他给了杜姝苑一笔银子安置杜崇德。 只是他公务紧急,外出公干,不在安绥县,杜姝苑怕见到赵祺,这段时间哪怕再困难也没去赵府求助。 县令夫人是个糊涂的,一心只有自家儿子,没有赵县令在,不知道会纵容赵祺做出什么事。 显然赵县令不在让赵祺有了称王称霸的机会,他闻言不仅不收敛,还变本加厉凑过去:“我爹可不在,你想告状,也得找得到人才是。” 老实说赵祺长相并不差,但是为人十分不着调,八分的样貌也掉到了五分。与之相反的是杜姝苑,之前她是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这段日子的经历让她多了几分坚韧,哪怕是荆钗布裙也没有损失半分美貌,反而有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感。 都说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今夜的月亮又圆又大,一层清晖洒在杜姝苑脸上,更显得她美得不可方物。 大家出身的人就是不一样,哪怕跌落谷底,良好的教养也不允许她蓬头垢面,是以她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赏心悦目,反抗生活带来的苦楚。 只是如今,这份习惯带来了厄运。 赵祺眼神越发痴迷了,眼看他越凑越近,几乎吻上那张芙蓉面,下一瞬一阵剧痛传来,愣是让他回过了神。 杜姝苑用力踹向他肚子,满脸厌恶跑开了。 赵祺强忍着痛,面色阴沉:“臭娘们儿,迟早落到我手里。” 施慈旁观了全程,眉头皱的死紧,眼神露出浓浓的厌恶。 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按照赵祺的性子,估计接下来杜姝苑危险了。 只是施慈作为一个看客,在幻境里触摸不到任何东西,自然也不能有所动作。 哪怕能触碰到又如何呢,已经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 有了这一次的遭遇,杜姝苑回家的时间明显早了很多,可是从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平平无奇的一天,家里再也没有哪怕一个铜板,杜姝苑不得不挨家挨户敲门求些活做,从早到晚,没有一家人搭理她,只有一个妇人看她可怜,给了她一张饼一碗水。 杜姝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在路上,在离家只有几步远的地方,被一张帕子从后面捂住口鼻,迷晕了过去。 施慈一惊,下意识就要上前,身体却突然定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拖走。 大概是老天爷也在为她悲恸,一道惊雷落下,紧接着就是瓢泼大雨,前后不过半分钟,雨水就落直了屋檐。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地上,穿过施慈透明的身躯。 等他再次能动,已经过了许久,槐树叶子被打下一大片铺在院子里,他正准备去找杜姝苑,就看到地上有个人正在艰难爬行。 那是杜崇德。 他拖着瘫痪的身躯,在地上匍匐前行,头发被暴雨打湿,粘在额头上,一双本来就烧伤的手在雨水浸泡下开始泛白,渗出血水。 他挪动得很慢,哪怕只是一小段距离都要停下来歇息一会儿,但是却坚定不移朝后院水井的位置爬去。 施慈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已经大概猜到他想做什么。 他想上前去把人搀起来,可是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无法抬起半分。 他就这么看着杜崇德往水井爬去,早上杜姝苑给他换的干干净净的衣服沾满泥泞,口鼻被地上的积水淹没,导致他时不时还要仰起头呼吸。 他就这么爬行着,到了井边,身后长长的血痕被雨水一冲刷,什么都看不见。 “阿苑,你不要怪爹爹,爹爹没什么好活了,可是不能拖累你。” 杜崇德从怀里掏出一只簪子,眼前仿佛出现双手满是伤痕的杜姝苑捧着簪子对他笑。 她说,爹爹,这种日子不苦,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可是杜崇德看不到希望,他只看到自己的伤压得宝贝女儿喘不过气。 他是将死之人,花再多银子,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几息,为了这几息时间,杜姝苑可能要劳作整整一个月,整整一个月忍受别人的谩骂、忍受别人的嫌弃嘲讽。 他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哪怕杜姝苑不说,从偶尔传进来的邻居的嗤笑中也能窥探几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