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 (第2/4页)

自从钟仪公子被罢免了礼部尚书和主考的官职,朝中渐渐兴起一种说法,说是公子座主门生,权高懾主,因此被陛下看不顺眼,改去户部管理户籍家谱了。不过还有另一种说法,说是陛下早就看上了公子钟仪,公子趁机邀宠,意欲乱权,结果被武帝发现,想要治他的罪,又舍不得他,便送去了没什么实权的户部任职。这两种说法各行其道,似乎都有道理,却又都没法证实。于是众说纷纭,百口不一,不过有一点倒是大家都公认的,那就是:钟仪公子失势了。

对于一干贵族老臣来说,这自然是好事。一群人兴高采烈,弹冠相庆,恨不得明天一早就把他赶出皇宫,再也不要见到他。而对于科举新官来说,这则是危及自身的坏消息,一边努力澄清谣言,一边想方设法打听实情,以期改善现状。至于太学和国子学的士子,也是分成两派每天争吵,其中不少耿直狷介之士甚至直接写信给楚如悔,或是以道德质问,或是以公理支援,骂耶哀耶,全在所信之言。而对此,无论是萧云朔还是楚如悔,都选择不作回应,全凭他们自己猜测争吵。

最后,这番争论和冲突,终于在楚如悔提出“土断”政策之后达到了顶峰。

“土断”,顾名思义,就是截断南来北人与原属籍贯的关系,而以居住地入籍。此策的直接结果,就是除了最有权势的十几个大族,中小型贵族即便仍可以在名义上保留郡望,却在实际上失去了相应的特殊待遇。不过这倒不是“土断”的主要目的,此政策真正的杀伤力,在于剥夺了依附贵族籍贯的平民,而将他们放在国家管辖的土地上,直接向国家缴纳赋税和徭役。

也就是说,这一招既向全体贵族下了挑战书,也向武帝展现了自己无可取代的治国才华。这样一来,无论皇帝是惜他的命,还是想夺天下的权,都要给他高官重位,再不能放在角落里自生自灭。钟仪公子孤注一掷,背水一战,以自己的命做赌注,赌的是贵族的胆量,也是赌虞武帝的心。

成败在此一战。

倘若贵族赢了,楚如悔就是荧惑主上,贵族的权利也就永远地得到了保障;倘若钟仪赢了,贵族的世界也就从此崩塌,楚如悔便是一世功臣,旌表千古。

而与楚如悔祸福与共的,就是满朝的科举新官和两学中的大部分士子。

风云暗动,杀意汹涌。人人自危,不暇他顾。

朝堂市井,都笼罩着一层惨淡淡的云雾,仿佛暴风雨将来前的夜晚,安静如死,只待一声响雷,便可将大雨倾盆而下,直换得拨云见日的万里晴空。

只是不知,这晴空下面,会是谁的脸笑到最后?

神秀九年,十二月十三日,凌云宫。萧云朔一觉醒来,在御塌上翻了个身,睁开眼向外间看,发现楚如悔还坐在桌边,做着最后的部署。

萧云朔起身,披上夜间防寒的袍子,走出来,坐到桌边,给楚如悔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

“多谢。”楚如悔点头称谢,目光却没有离开手上的密信。

萧云朔看着一脸憔悴的楚如悔,心中着实心疼。年末事情多,白天光是忙着朝中历常的公务就足够累死人了,还要跟自己演戏,骗着最近盯得越来越紧的丞相府。好不容易到了晚上,自己倒是总算可以休息了,他却才真要开始忙起来,将收到的私信一一拆开,分析现状,做出新的命令和部署,再散发到各个地方。

不用猜也知道,他最近几夜又是几乎没有睡过。

唉!所以自己当初才提出让他来凌云宫过夜的啊!怎知他还是如此消耗自己,一点也不肯让自己为他分担。

为什么就不能稍微依靠我一点呢?不是说过吗?让你帮我,不是只让你一个人做的意思啊!

忽然见他好看的眉头一皱,萧云朔忍不住关切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楚如悔这才把眼睛转过来,对着萧云朔微微一笑:“嗯,有点变动,不过已经没事了。”说着低头伏案,将自己脑中的策划写出来。

“有点”变动?能让钟仪公子蹙眉的会是仅仅“有点”变动吗?萧云朔心里着急,却不知该如何帮他。这个人太骄傲,太孤独,明明面对的是大虞朝最可怕的两大权臣和大虞朝最有威慑力的诸侯王,他却仍选择一个人去战斗!即使可能会粉身碎骨!

该说你是太严厉,还是太温柔呢?

萧云朔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话一出口却变成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朝。”

“嗯。”楚如悔又是随口应着,心思全在笔下的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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