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 (第1/4页)
太后移开眼,目光圈定下首一人,心头猛然一沉,面上逐渐下起了三九寒霜。
懿嫔被她一眼看得发怵,忙把头低下去,满室寂然,只听窗外雪落簌簌。
玫贵人就捻起帕子,捂嘴笑起来,“怪不得这位妹妹瞧着眼熟,我曾在哪里见过似的,原来啊,是沾了懿姐姐的光。”
这话一语中的,捅开了所有人的心思,太后眯眼重新审视,正对上那双眼睛,两眸凝露,略显空洞,视线稀疏单薄,稍一露就收归眼底,恭谨中透出疏离。
太后具有鲜明的北人特征,深眼高鼻,年近六旬却不显老,绸绣的牡丹平金团寿氅衣着身,更显高挑富态,姿态威严。眼神精锐厉直,使人不敢久视。
盛苡匆忙低下头,脚底金线提花地毯上的菊花狮纹渐糊在眼前,后脑坠了铅块似的,沉甸甸的直压身,暗想她着寒着得真不是时候,极力劝解自己不去在意周围人的打量,却似乎没什么效用,原来皇帝找她的不痛快,不为别的,是因为她长得像他的宠妃,心里无端空落,她自持亡国公主的身份,试图跟他对峙,人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儿,这会子看来,是多么可悲又徒劳的举动。
盅底“咚!“一声坐回桌上,“十五晚上陪着皇帝出宫,都干什么去了?”见太后生怒,众嫔妃俱一凛,又不免幸灾乐祸,眼睛都瞧着同一只箭靶子。
盛苡惊得肩头一跳,忙又跪下身坦白道:“回太后,奴才随皇上去了西门外的集市。”
玫贵人笑着打岔:“听说万岁爷买了只百灵,挂你那屋了,哪天提出来,让咱们也瞧瞧呢。”
听她一说,太后益发动了肝火,皇帝这几年忙于政务,选秀事宜一再搁置,掰着指头数数,排得上位的妃嫔也就那么几人,她原本抱着相看的目的,只要人说得过去,就纳入后宫添数,皇家不能缺子嗣,大阿哥也该添几个伴儿了。
没成想又碰着个懿嫔,太后不明白皇帝怎么就吃准了这一个模样,玫贵人的阿玛是一旗佐领,她懿嫔什么家底儿,就敢让皇帝越级直接封嫔。
更让她深感不妙的是,若说两人相像,至多不过眉鼻间的三四分,懿嫔的长相,那是瞧在皇帝的面子上,勉强评个中上,这丫头的模样可不简单,写进戏里,那就是误君乱国的红颜祸水!
皇帝能为了懿嫔迟迟不提立后之事,赶明儿就能为了这宫女,把后宫让给奴才当家了!
太后一急,探手就去找摸水烟袋,诚贵妃忙添了一锅烟丝,捧着烟袋,把烟杆子递进她手里。
太后吐呐了几口烟,方压住心头的慌跳,放弃了先前的念头,暗中起了打压的心思,宫女一个两个的都入了后宫,此风不正,以后宫里其他人还不得跟跳蚂蚱似的,惦记着往龙床上蹦,临时再治灾树威,可就太迟了,眼下这个当口正合适。
便大幅摆了摆手道:“魅惑主子出宫,罪不可赦,好在那天没碰上什么麻烦,罪不当诛,李玉禄,把人带下去,养性门外僻静,就上那处跪罢。”
盛苡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惧得浑身弹琵琶,抖得不成样子,趴在地头谢了恩,再起身时,眼前发黑,昏苍苍地晃着人影,她跟出门望着满目扑落的大雪,心想倘若跪死了也好,但愿老天能帮她洗刷这一世背负的屈辱和恨意。
作者有话要说:
☆、惊碎玉
养性门在宁寿宫中殿后,去往乐寿堂的必经之路,当差的太监宫女们四处来往,远非僻静之处,太后选这地方,目的很明显,拿她开刀立威,以儆效尤。
李玉禄人虽中年,一张脸就跟龟裂的旱地似的,被满布的沟壑分割成密密麻麻的土块,动起表情来尤显狰狞,半笑着指了指门西那只镏金铜狮,“姑娘就对着狮爷爷跪罢。”
积雪累了有半臂高,按照宫里的规矩,见礼时,襟袍不能垫在膝盖下头,盛苡拨开前遥Ч蛳律恚�┠嘀甭窠�笸雀��布渚痛蛄艘欢哙隆�
李玉禄见惯宫里这副吃冷受冻的嘴脸,对着铜狮略低了低头,就打步离开了。
殿檐阑额上原来的金龙合玺彩画被改涂为山石花鸟图,盛苡出神望着,她落地为家的这座宫城一朝一夕都在脱离成她不认识的样子。
张元福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近,把她惊得侧头,嘴角粘着雪沫轻牵了下,红着眼道:“谙达怎么来了?”
他四下窥探眼,提了提手中的八角攒盒,“马大柳往宁寿宫送点心,半道上被我截了……”边说边躬下腰,一手探进袍里,低头咳了声道:“罚跪,是太后娘娘不舍得你这条小命儿,天大的恩情你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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