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第1/4页)
我是一个忧郁的傻子。
说我是个傻子我不谦虚,但那些坏蛋老是说我缺点,戳我痛处,他们甚至还旁若无人地起哄,口无遮拦地喊:“啊,神经病!”我心里气急,胸膛像放了几吨非法制造的鞭炮,随时有可能爆炸,无情地闹出人命。但我也算是个有教养的人,义愤填膺也无法令我丧失“无计式”的典雅风度,我向来不跟他们计较。
听蒋小红说,我前些日子失过忆,脑袋被硬东西碰过,不但很难记起过去的小姑娘,遇到阴天或者其他不测风云就会显得脾气暴躁,比较集中的症状就是嘴巴里念念有词:我是人渣……杀啊……砍啊……小花回来吧……犯病的时候,我的意识是不清楚的,就像在一本书里看到的形容高潮时产生的幻觉一样,书名大概是《新婚必读》。我觉得那是条件反射,内心里不情愿或者有意为之都无法真实地反映出去,这大概是他们所说的精神病类型——神经不正常。
失忆我是承认的,面前这个叫蒋小红的护士跟我扯了大半天,说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听得迷迷糊糊,乍悲还喜,心潮澎湃,孤独无助,各种感觉都能浅尝一二,但却无法对号入座。我觉得自己除了傻一点,神经一点以外,绝没有故事中的章无计那么人渣。他那种人不说千刀万剐也得五马分尸,连蒋小红都唏嘘不已的小花在无计面前却成了一堆粪土,这种不珍惜感情的人简直就是人渣中的败类。我比人渣优秀点,不论智商的话。
通常意义上的傻子无非是喜欢在太阳底下长时间地发呆,眼神呆滞,嘴角流涎。我不反对他们叫我傻子,但我与他们口中所谓的傻子又是大大的不同,我是一个忧郁的傻子。比如,我就经常对着墙壁上我自己写的两行字怔怔发呆,那字写得遒劲有力,粗细匀和,特别是在日头的照耀下,更显得熠熠闪光,那两行字是:
为朋友两肋插刀,
为女人插朋友两刀。
我思考的时候很反感别人的打扰,在为女人插朋友两刀的字体之下,我一坐就是一整天,饭可不吃,水可不喝,我觉得精神食粮比大米白馍要崇高得多。身体死了,精神永存,所以我很注重对精神世界的理解和认识。我在思考是插朋友心脏令其一命呜呼,还是戳其坐骨神经使其痛不欲生。偏偏每到这时,同病房的病人朋友们就会嚷道:神经病要犯神经了!我瞪着眼看他们,想尽量用自己的英武之气镇住他们,哪晓得其中一个脑袋被牛踩过的精神病患者拿起喝水的勺子向我眼睛插来。我忙问,为啥要这样?他龇牙咧嘴地叫:你是牛,你是牛,我要挖你的眼珠……
医院也跟一个大澡堂一样,脱光了谁都清楚谁,时间长了,什么人肚脐眼长毛,什么人有什么辉煌事迹大家心里都有一本明账。有些因为事迹突出而受大家的追捧,成为人们心中的偶像。那天不知太阳从哪边升起来的,一个院级偶像跟我说话了,他是整个精神病医院最具传奇色彩的人物。那天阳光贼好,整座医院竟没有一个发病的,看起来,在那么好的太阳底下,这些人也平静得跟刚出生的婴儿般。我的偶像是这里的长辈,在这个医院至少呆了十年时间,这是我从一个据说是因为胡言乱语被诊断为精神癫痫者口中得到的可靠情报。我在草坪上正全神贯注听蒋小红一日三遍地说一个关于人渣的故事,故事冗长无奇,我听得哈欠连连,但即便这样也还是不愿意别人来打扰,蒋小红圆圆的脸蛋和鼓囊囊的胸脯让我从中得到故事之外的快意。这时,幸运的事情发生了——我的偶像出现在我们面前,他的出现令我产生片刻的心理抽搐——我盯在一上一下的胸脯上的目光突然被挡住。偶像幽灵般的出现搞得我差点晕厥过去。
……他终于过来和我打招呼了,我觉得这个机会不是轻易可以得到的,我谦卑地迎上去,他“嗯”了一声,伸出手,我瞧见他手中夹着烟卷,烟屁股脏兮兮的,不像是从烟盒里掏出来的。他一“嗯”我就明白了,立刻把火给偶像点上,怯懦地问:偶像,您贵姓呐?
我姓花,叫灰发,人称发哥。
我惊叫一声“原来是发哥”,连忙用另一只手遮住打火机,口中念叨“花—灰—发”。偶像开口道,别念太多,小心闪着舌头。我“哦哦”答应着,然后关打火机。这下连自己也纳闷,我看到我手中握着的不是打火机,而是半截冰棒棍儿。偶像却栩栩如生地吸了起来,还啧啧称赞:好烟,好烟。我嘴巴半天合不上来,我痛恨自己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就融入不到他们当中去呢?难道智商高也是错吗?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不想加入到上流社会中的高智商人群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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