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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七十三岁。

先秦时期人们的寿命都不长,但奇怪的是,“仁者寿”,智者亦寿,先秦诸子的寿命都很长。墨子活了*十岁,孟子八十四岁,庄子八十四岁,荀子七十八岁,比起来孔子算少的了。当然,也有不正常死亡的,比如韩非子,死的时候只有四十多岁。总的说来,先秦诸子以高寿完成了一座座思想大厦的建造,而这个思想大厦当中,最被历史记忆的还是孔子这座大厦。

‖司晨:我记得鲁哀公还专门作了诔文悼念孔子,这好像是最早的诔文。中国的事情很奇怪,伟人活着的时候大家都不大看重他,死了之后,才纷纷醒悟那个人好伟大。

‖余秋雨:这种情况现在还是这样,活着的人总是有“争议”,因此大家只把他看成“争议”一方,不予尊重。等到一死,“争议”结束,立即“伟大”。但孔子的死确实是一件大事,因此当时的葬礼比较隆重。

孔子生前特别强调周礼当中的丧葬之礼,这一点和道家的区别比较明显。道家觉得人生就是一片浮云,哪儿来,哪儿走,哪儿起,哪儿止,无所谓。可以消失在流沙荒漠,可以消失在草泽江湖。但对孔子来说,人生不是一朵云一股气,而是一个庄严的过程,要用隆重的仪式来终结它。

第十一课 黄昏晚风萧条(3)

孔子重视丧葬之礼,在横向上,他可以通过丧葬方式来维系生灵之间的互尊;在纵向上,可以通过丧葬方式来护佑家属之间的传代。他的学生因为认真学习了这方面的知识,所以孔子本人的丧葬仪式之隆重,我们可想而知。

鲁哀公作为一个国君专门撰文悼念这么一个士,已经开了一个先例。但是,更让后世关注的,是学生们的守墓方式。这种守墓,要在墓边守三年,穿衣、吃饭都有特殊规定。墓边还搭建了窝棚,这些学生的家庭也要搬过来陪。来了那么多家庭,亲戚和相关服务人员也随之而来,结果就搬过来一百多家,成了一个不小的村落。

学生们就这样整整守了三年。本该告一段落了,但子贡还要继续再守三年。子贡守在那里,其他学生也来看望。结果,一个延续多年的仪式就构成了雏形。

‖王安安:我到曲阜去,还看到孔庙里收藏了孔子用过的衣服、帽子、琴、书、车,不知是真是假。后来很多皇帝都亲自去曲阜,祭奠孔子,孔子身后真是很受重视,活着的时候根本没法比。

‖余秋雨:那是到了汉代以后,孔子不仅仅是一代代学生们的纪念对象,而且成了很多王朝提倡的一个精神坐标。有许多皇帝亲自来祭孔,亲自来扫墓。最先来的是汉高祖刘邦,后来有东汉的光武帝、明帝、章帝、安帝,北魏的孝文帝也来了。唐高宗、唐玄宗都来过曲阜,后周的太祖,宋真宗,直到清代的几个皇帝,清圣祖、清高宗也都来了。祭孔,已经成为一种“国家仪式”。

‖费晟:那些学生为孔子守墓非常真诚,但后世的皇帝祭孔子就显得有点矫情了。孔子的学生为他守墓的时候,孔子依然是一个鲜活的形象,可是当后世把孔子的学说政治化以后,展现出来的就是一个冷冰冰的形象。孔子的学说被附上政治含义以后,一定程度上可能丧失了它作为一个学说的独立性,被片面和畸形地发展了。

‖余秋雨:于是我们眼前出现了两个孔子:一个是我们喜欢的,作为思想家的孔子,这个孔子的自然生命了结在他的七十三岁,留在了他的著作和他的一代代学生们心上,而不是祭坛上;另外一个孔子是被偶像化了而膜拜的那个孔子,他的学说被统治者们引到了另一个侧面。尽管仍然是他的学说,但是由于挪移了重心和部件,使学说的本体结构发生了一点变化。

‖王安安:这些皇帝确实是利用孔子,把孔子哲学变成一种国家的意识形态。但是我想,是不是也正因为政权的力量,孔子的儒家学说才会被普遍认识、普遍接受?那么皇帝的推崇是不是也起到了一定的好的作用呢?

‖余秋雨:从宏观上讲,中国那么多的朝代,那么多的皇帝,他们的民族不一,政见不一,血缘不一,共同地尊重一个人,这个人不是皇帝,也不是神,而是一个文化人,这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人类文明奇迹。我认为中华文化作为古文化唯一留存到今天的重要原因之一,就与他的名字有关。

不仅如此,从隋唐开始的一千三百多年的科举制度,考试的内容有不少变化,但越到后来越偏重于儒家学说。那些学生可能只是为了做官,并不是为了孔子,但是却用极大的精力去背诵儒家经典,好像是孔子滋养了他们,实际上却是无数年轻的生命滋养了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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