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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非没有说下去,他停了片刻,只道:“恨相逢而已。”
言罢,慕容非不再提这些,只对姬容行了一礼,道:“小人就在外头伺候,殿下如果有什么需要,出声就好。”
姬容淡淡点了头。
慕容非再行了一礼,便端起托盘走了出去。
之前为了能够随时服侍姬容,慕容非并没有睡在屋里的下人房,而是就在内室之外——只和姬容的床相隔一个雕花隔断——的小厅休息。
慕容非随手把托盘搁在了小厅的几案上。
他坐下来,在旁边的脸盆中净了手,细细擦干水珠,随后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温茶,随后才坐了下来。
漫不经心的搁下茶杯,慕容非看了看自己的一双手。
那当然是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一双能掌控事物的手。
慕容非又想了想自己方才所说的话。
平静而又隐含愤懑……慕容非几乎就要以为自己内心深处就是这么想的——他就是在恨她,就是在嘲讽她的愚蠢。
可这只是几乎。
——在很早很早,早到慕容非只有六七岁的时候,他就忘记了自己其实有一个母亲的事实,当然也更不会为那个所谓的‘母亲’的成年旧事而心情波动。
而今天,慕容非之所以会说这么多,之所以会表现出愤懑,不过是因为想让姬容觉得了解自己,进而可以掌控自己——上位者向来喜欢可以掌控的人。
而他,则喜欢因上位者的信任而得到的各种权力。
慕容非想着,他合了合手掌,随后带着些满意的微笑起来。
说谎只是一件事。但把全部真实事情表现成谎言,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而用一些并不简单的真实谎言,用一些连说谎者本身都觉得真实的谎言换取某些东西……
其实不错,不是么?
第八十三章 分别
一如萧皇后所说:事情并没有完。
事情并没有完。独自坐在太和殿的羽帝想着。他提起朱笔,几次要下手,却又始终下不了手,只能徒劳的看着一滴又一滴的鲜艳将白纸染得斑斓。
如果没有意外,十年后,他会把皇位传给姬容。羽帝想着。
传给那个他不是最喜欢,却最看重的孩子。可是——羽帝执笔的手又狠狠的抽动了一下。
一滴朱红的液滴飞离笔尖,在半空中划过完美的曲线弧度,以一种优雅的姿态降落于早已斑斓的白纸之上。
可是——羽帝咬了咬牙。
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最喜欢最看重的两个孩子,居然会、居然会——
羽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一向稳健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不是被陷害、不是被诱惑、甚至还不是一时的冲动、一时的喜欢——两个兄弟相爱?这天大的笑话!
羽帝很想以一种嘲讽的大笑声来配合自己心中所想,可当那姬容被杖责情景不听话的一再浮现在他脑海里时,他却只觉得一阵一阵的心冷。
羽帝搁下笔。靠倒在宽大的椅背上,他的手终于不再颤抖,但他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累了。
羽帝闭上眼,空旷的太和殿静悄悄的。
人都已经遣出去了。羽帝想着,然后,他提高了声音:“福全?”
一直没有走远的内廷总管福全很快就来到了羽帝身边:“陛下,您找老奴?”
依旧闭着眼,羽帝道一声:“替孤拟一份圣旨。”
“哎!”福全应了一声,然后飞快的把桌面上铺着的那简直不成模样的纸张撕了,重新铺了干净的,又压上镇纸,沾足笔墨,这才恭敬道:“陛下,您说。”
“兹因羽国第一百八十三代凤王……”空旷的大殿中,羽帝一向沉稳的声音显得有些飘忽,“恣意妄为、倒行逆施、不知廉耻……”
羽帝慢慢说着。福全偷空窥视一眼,却只见一片笼罩在阴影之中的平静。
“孤上承祖训,下对黎民……”
福全稳稳的写下了这两句。
“决意剥去其储君身份……”
福全的手蓦然抖了一下,在本来干净纸张上划出长长的一道红痕,宛如美人面上的一行血泪。
顾不得其他,福全倏然抬起头看向羽帝,却正见羽帝慢慢张了眼,沉沉一笑:“孤的内廷总管,怎么了?”
福全的手臂上起了一层细细的疙瘩。他张了张口,干干一笑,顺势弯下腰去:“老奴……老奴手拙,不慎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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