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部分 (第2/4页)

吕斯,用难以形容的仇恨瞧着他。

在解开马吕斯的衣服时,他在口袋里发现了两件东西,一块昨晚就忘在那里的面包和一本马吕斯的笔记本。他吃了面包,把笔记本打开。在第一页上,他发现马吕斯写的几行字。我们还记得是这样写的:“我叫马吕斯?彭眉胥,请把我的尸体送到我外祖父吉诺曼先生家,地址是:沼泽区,受难修女街六号。”

借着出气洞的光,冉阿让念了这几行字,呆了一会儿,象在沉思,低声重复着:“受难修女街六号,吉诺曼先生。”他把笔记本放回马吕斯的口袋里,吃了面包后,他的体力已得到恢复,他又背起马吕斯,细心地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右肩上,开始在沟里往下坡走。

这个明阴渠是顺着梅尼孟丹山谷的最深谷底线而修建的,大概长有二法里,路的大部分都铺了石块。我们用巴黎的街名,象火炬一样,为读者照亮了冉阿让在巴黎地下的路线。但冉阿让却并没有这个火炬。没有任何东西告诉他,他现在正穿过市中的哪一区或已走过了什么街。只有逐渐暗淡下去的间隔着的微光,告诉他太阳正离开路面,黄昏即将来临。在他头上不断滚动的车轮声已变得断断续续,接着又几乎象停止了。他得出的结论是他已不在巴黎市中心的下面,并且已接近了某个荒僻地区,比如靠近郊外的马路或河岸的尽头。在房屋和街道较少的地方,阴沟的通风洞也就较少。冉阿让的四周越来越黑,他仍在暗中摸索向前。

这种黑暗突然变得非常骇人。

五 流沙如女人,狡猾而奸诈

他感到他走进了水中,在他脚下的不再是石块路而变成淤泥了。在布列塔尼或苏格兰的某些海滨,有时一个人,一个旅行者或一个渔民,退潮后在沙滩上走,远离海岸,他忽然发觉几分钟之内他的行走有点困难了。海滩在他脚下就象沥青一样,鞋粘在上面,这已不再是沙粒,而是粘胶了。沙滩确实是干的,但每走一步,当双脚提起时,留下的脚印就注满了水,尽管如此,眼睛却见不到一点变化,辽阔的海滨匀净而安宁,看起来沙滩到处都一个模样,无法辨别坚实的与下陷的土地。成群欢乐的海蚜虫继续在行人脚上乱蹦。人继续向前,朝陆地走去,尽力走近海岸。他毫无不安,有什么可担心呢?不过他已感到,似乎每走一步脚上都增加了重负。忽然他陷下去了。陷下二三寸。他走的路显然不对,于是他停下来另找方向。突然间他朝脚上一看,脚已看不见了。原来沙已把脚埋祝他把脚从沙里拔出,想往回 走,他向后转,却陷得更深。沙到了踝骨,他拔出来朝左蹦,沙到了小腿,他朝后蹦,沙到了膝下。于是他变得无可名状地惊恐起来,意识到他已被围困在流沙这中了,在他下面是人不能走、鱼不能游的恐怖地带。他如有重负则需扔掉,就象遇难的船卸去一切一样,但这也已经太迟了,沙已漫过了他的膝盖。

他叫喊着,摇着他的帽子或手帕,他越陷越深;如果海滩上没有人,如果离陆地太远,如果这个流沙层是有名的险恶,如果近处没有勇敢的人,那就完了,他就一定陷入流沙之中,一定遭受到这种惊心动魄的埋葬,这是漫长的、必然的、毫不容情的,需要历时数小时之久,没完没了,无法延缓也无法加快,当你自由自在地站着,身体仍十分健康时,它就已把你逮住了,它拖着你的脚,你每次试图用力挣扎,每次出声喊叫,就使你更陷深一点,好象在用加倍的搂抱来惩罚你的抗拒,就这样,一个人慢慢地沉入地下,还让他有充分的时间望着天边、树木、葱翠的田野、平原上村庄里冒着的烟、海上的船帆、又飞又唱的鸟儿、太阳和碧空。陷入流沙,也就是坟墓变成了海潮,并从地下升到一个活人面前。每分钟都在进行毫不留情的埋葬。这个可怜人试图坐着、躺下、爬行,而一切动作都在埋葬他;他又竖起身来,又沉下去。他感到自己在被淹没;他吼叫、哀告、向行云呼喊,扭着双臂,他绝望了。此刻流沙已到腹部,流沙又到了胸部,他只剩下上半身了。他伸出双手,狂怒地呻吟,手指痉挛地捏住沙,企图抓住这沙土不再往下沉,用手肘撑住,想摆脱这软套子,疯狂地呜咽着;沙在上升。沙到了肩部,到了颈部,现在只看见面部了。嘴在叫喊,沙把它填满,没声了。眼睛还注视着,沙使它们闭上,黑夜。然后额部下沉,一束头发在沙上颤抖,一只手伸出来,穿过沙面,摇摆,晃动,接着见不到了。一个人凄惨地消灭了。

有时骑士和马一同陷下去,有时赶大车的人和车子一同陷下去,全部沉没在沙滩下。这是在别处而不是在水中翻了船,这是土地淹没了人。这种土地,被海洋浸透了,成为陷井,它象原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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