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 (第2/4页)
二侠……我与他乃是故交。昔年我与炎儿流落江湖之时蒙他相救,否则炎儿性命危矣,哪里再遇得上师父?这次我二人乃是于信江偶逢,同赴临安府,龙门镖局之中镖银失窃,俞二侠的师弟又或许与镖银一事有关。我二人听得师兄传讯,这才同道来长沙。实在……并非……并非如世伯所说。何况俞二侠乃是武当张真人弟子,声名赫赫,又是我与阿竹恩人,实在不是景儿能高攀的。”
吴澄一边听沈浣解释,一边不动声色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慢慢饮了,听得沈浣说完,停了片刻,这才饮尽,缓缓而笑,开口道:“景儿,世伯言及萧元帅,你只答了一句,言及隋卿,你亦只答了一句。然则言及俞二侠,你却说了五六句不止。”
“啊……”沈浣微微吸了口气,一双眼睛圆睁,清濯面庞满是惊讶之色,似是连自己都未曾想到,一时间反应不及,只有些怔愣的看着吴澄。吴澄却只是兀自浅笑,也不多说,不紧不慢的饮着茶水,竟颇有些兴致盎然的去看那青白红黑各色鲤鱼在水中游浮沉跃,四溅水花。一时之间临水山亭之中唯余清风拂过,万叶千声。
沈浣心思渐静,忆起自从信州道旁与俞莲舟再遇,上饶参政府中相助,信水之上相叙,同赴临安查访,金陵打探天鹰教虚实,转道而向长沙,及至前日百泉轩中同饮共叙,扪心自问,她可真的竟是存了别的心思?若是没有,为何这一路与俞莲舟同行,心中却总存了异样之感?她本以为那是再逢昔年家变之后曾相救的故人,心下感怀所致。可是如今细细想来,她可能当真言道俞莲舟于她只是当初仗义相救的故人?
为何上饶府中由俞莲舟手中接过长剑的时候,剑柄之上的温热之感让她心中一动?
为何信水之上夜舟之中见得俞莲舟来访的时候,竟会有很久未尝体会到惊喜之感?
为何龙门镖局之中俞莲舟那一句“此地不甚安全,我与你同去”让她无端动容?
为何俞莲舟赠与她的一小瓶伤药她贴身收藏的极是仔细,不舍的使用?
为何天鹰教中俞莲舟在后堂与殷天正相斗,她嘴上教说着殷梨亭,手上长剑却是半分不松?
又是为何,她每每提及颍州大营必会有的沉郁烦乱,在他那晚一句话下竟是终究烟消云散?戴思秦同她说她若想立于不败之地,须得同刘福通虚与委蛇、与刘子青韩普相争相较。萧策同她说若想实现克复山河之志,便不能一味专注于沙场而避开这些功利计算。她熟读韬略,这些利害剖析,实是再清楚不过,然则却每每下不了决心。直到日前夜半百泉轩中同饮共叙,素来沉肃冷峻的俞莲舟与她相谈之时扬眉而笑,只简单的一句“当初能救得沈将军,可不算事小事”,让她心中暖极,只觉自己脚下之路,无论有过多少辛苦,将来又须得多少辛苦,都已值得了。仿佛也只需这一句话,她便能将那些路途之中的困扰阻隔一扫而清。
这许多事情,绝非故人恩情能解释得尽的。其间心情,感怀有之,相投有之,孺慕更有之,只是沈浣已然察觉,这些情怀绝非全部。那么除了这些,自己还怀了何样的心情?一时之间,山间清风卷起沈浣衣角,轻盈飘荡,应和着远远传来的空远鹤鸣。
只是沈浣心绪一转:便是想得明白这些,却又能如何?年幼之时父亲教导言犹在耳,家破人亡之事历历在目,雁留山上勤习苦读仿如昨日,十多年来克复山河之志还我故园之心,这些东西,早已如影随形的渗入到她的骨子里,涂抹不去,剥离不开。这半年多来的时光,不过是她一生中的一个意外,本不在过去的意料中,亦不在今后的规划里。无论她是沈家的长子还是长女,她的身后都是沈竹,她今生要走的路,二十年前就注定好了,其上的艰辛让她已经没有太多可留给自己的东西。
吴澄似是看透了沈浣心事,一手轻轻拍着犹自沉浸在观鱼乐趣里的沈竹,抬头看着沈浣道:“景儿,世伯知道,这些年来,你身为沈家后嗣,一力尽到自身之责,抗元御辱不遗余力,不负你父期望,不负你师父师兄教导,亦不愧为忠良之后。只是景儿,你爹娘如若泉下有知,定也不希望你自己这般苛待于自己。除了责任,你亦当有自己所思所愿之事。”
沈浣听闻,沉默良久,“世伯如何觉得景儿这些年便是苛待自己?雁留山上读书习武也好,颍州帐下征战四方也罢,景儿却也绝非仅仅为此。”
“哦?”吴澄抬眉,放下了手中茶杯。
沈浣声音轻缓,却是字字句句清清楚楚,“这些年来,师兄与我不为功名,不为主公,只为了克复山河还我故园之志。师兄也曾言道此志太过空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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