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第2/4页)

自己注定要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我的路,从一开始就不容易,只是没想到会如此荆棘密布。

虽然看似得到了许多,但与付出根本不成比例。还有多少人仍在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东西不需要付出代价就能获得?别天真了!

我索性安慰自己,只有这样充满意外的人生才算完美,至少很特别。

那天是日全食,本应阳光灿烂的下午,一片阴暗。她蜷缩在角落的椅子上,双手抱着膝盖,头也埋在膝盖之间,呢喃着:“一切都会好的。”一遍又一遍,声音虽小我却字字听得清楚,那是只说给我听的。

我一直在心里练习李斯特的《唐璜的回忆》,一遍一遍地,却总是不停被妈妈打断。从我第一次练习这首曲子开始,就一直这样被打断。

她又开始剧烈地咳嗽,有时候甚至连续咳上一刻钟,以至于我虽然每年都有很长时间要听到这种咳嗽,却仍然担心那些内脏会脱口而出。

咳嗽真是一种奇怪的病,治不好,死不了。

她并不是吸血鬼或者妖精,一到日食就要现出原形。她是我妈妈,这么多年她在家里几乎都是这个样子。

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没有男人滋润,还喜欢非常浓烈的烟和酒,喝黑咖啡,唯一的甜点是黑巧克力,可可脂含量一定超过百分之八十。

“何苦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我平时什么也不说,这次实在没忍住。

“烟若是不浓烈,干嘛要吸?”她吸了一大口又继续说,“不浓烈的酒也是。”随即从椅子上下来,倒了三分之一杯的伏特加,一饮而尽,然后说:“爱也是,人生更是。”

当人用爱情和人生去衡量一件事情时,总会感觉到凄凉、悲壮甚至绝望。

她虽然还很年轻,也很任性,但依然是我妈妈。

妈妈虽然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对我却很严厉。要按时吃饭,每天要吃一个苹果,不能喝汽水,不能喝冰水,每天练琴要超过十个小时,一有空闲就要跑步、游泳、骑自行车。她总说,要有一副好身体去应付大场面,而她的身体早已完成了使命。

难道对于一件没用的东西,就有足够的理由去尽情糟蹋?

练琴和吃苹果是可告人的,还有很多不可告人的,比如熟练地装卸一把左轮手枪。我不知道那手枪的名字、型号,只知道它古老斑驳,每一个零件都有着不同的颜色。不熟悉枪的人绝对不会知道,就是这样一些零七八碎,在组合之后,成为杀人的武器。

我每天都要练习,在十五秒内组装完成。唯一的一颗子弹挂在我的胸前。

所以在杀人之前,一定要记得:子弹只有一颗,机会只有一次,你死或者我活,不会有第三种结果。

双食之夏(2)

除了那些奇怪的生活方式,在枯燥生活的间隙,我们一直重复一个游戏——她告诉我她在哪儿,然后我不顾一切地赶过去,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我在哪儿,在做什么。

她一定也不觉得这个游戏有多有趣。

有一次是傍晚,她在公园人工湖的小岛上,让我赶过去,到小岛上只能坐船,但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了,我只能脱掉衣服游过去。可当我像只疯狗一样,气喘吁吁、浑身湿漉漉跑到她身边时,只换来一句:“你应该把裤子也脱掉,那样能更快一点。”

她一直在以她的方式,潜移默化地将我训练成一种人。我不清楚自己最终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但一定是在朝着她的既定方向渐渐实现着。并不是因为她对我很满意,而是因为她一直没有放弃我。如果我是没用的东西,她会懒得管我,连像糟蹋自己身体那样都懒得。

她一直都是想要实现什么就会孤注一掷、奋不顾身的人,她还没有放弃我,只是说明她没有更快捷的路,而我也一直在路上。

“地基越深,高楼才会越稳。因为我知道你注定要去做很大的事情,会站得很高。也只有当你去做那些大事时,你才会发现,时间其实远远不够。虽然我也总觉得亏欠了你许多,比如过早凋谢,或者你认为从来没有过的童年……”她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当时我仍在内心里练习那首《唐璜的回忆》,她的语重心长再次打断了我,我一点都不习惯也不喜欢她这样说话。

还是在很多年前,因为我总是能够很快学会老师交代下来的曲子,于是她给了我这个曲子的谱子。《唐璜的回忆》是妈妈唯一教我弹奏的曲子,我却一直都弹不好。

从年龄上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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