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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浆倒入杯中,俞莲舟见得那酒色如琥珀,透明澄澈,极是悦目,酒香散入夜色之中,不饮自醉,不由叹道:“当真是好酒!”

沈浣递了一杯与他,满目笑意:“算来这酒可同阿竹与我是一般年岁了,俞二侠且先尝尝?”

俞莲舟浅饮一口,但觉那酒入口甘厚绵长,醇香不绝,仿佛由口中蔓延至全身,而又复溶于月色之中,竟使人觉得自身也随着这酒一起溶于这一天一地的朗夜清风之间。这将近二十年的花雕,当真难得至极。

两人各自浅酌慢饮,月漫中天,酒浆醇香余味不绝,萦绕于这晴夏夜色之中,仿佛晕染得这满园夜色也熏熏而醉。沈浣两颊嫣色渐起,心中无限感怀。这天、这地、这故园中一草一木月色清风,他已久别十载有余,每每午夜梦回,寒衾独卧之时,想到得总是幼年之时的点滴旧事。许是因为如今终回到儿时故园,许是因为同俞莲舟故人相认,又或许只是因为这夜色醇酒太过醉人,沈浣目光迷离,取出了自己一直不离身短笛,于唇边轻轻吹奏起来。

俞莲舟听得笛声幽幽而起,缱绻于夜风之中。曲子依旧是信州道上那卖唱的小姑娘所唱的一曲《江上逢故人》。这曲子俞莲舟仍旧记得,信水之上与沈浣还剑之时,亦曾听得沈浣吹奏过。只是彼时一曲丝丝缕缕茫然若失,此时却于空悠清灵之中隐隐透出开阔豁朗。那一句“来时旧里人谁在,别后沧波路几迷”,反反复复,犹如低诉。

苒苒物华几度,故园万里迢递,故人千山相隔,今日浅酌共饮一场,这一夜青山月色,却不知又将何时才能再入梦中。

第二十一章 世事穷通皆有定

不同于江湖门派,岳麓书院是文人士子聚集之地,自开宝九年立院至今,已历三百余年,虽然几经战火劫难,但于长沙一地可谓根深蒂固,人脉甚广。加之吴老山长为人谦和德高望重,是以在这长沙城中探听消息线索,的确要比俞莲舟与沈浣二人容易许多,亦不惹人疑窦。

俞莲舟与沈浣二人连续奔波近一月,如今方始微微松了口气。然则俞莲舟挂心师弟张翠山,虽有书院的人帮忙,自己仍旧在附近打听张翠山行踪,只盼得其与颍州大营的军饷能有些微牵连。沈浣曾要与他同去,他却念及沈浣与沈竹相聚难得,便要他多留在岳麓书院之中陪沈竹。

沈竹对沈浣格外依恋。当初不见沈浣之时想的念的均是沈浣,如今沈浣在侧,便日日缠着沈浣。在他的认知里,没有烽烟战火,没有蒙汉之争,没有阴谋计算,只有一个沈浣,一个时常在外游历的沈浣,而不是一个四方杀伐征讨的沈将军。雁留山也好,颍州也好,岳麓书院也好,无论他乡还是故里,于他来说亦无分别,区别只有“阿浣在”与“阿浣不在”。

沈浣何尝不知沈竹所想?沈竹盼得只是能与他两人一起同游天下,而不是总是留他一人独自在“家”。沈竹每次童言童语如此向他讨着承诺的时候,沈浣总是心中叹息。无论是征战杀伐还是阴谋计算,他皆不欲让纯挚干净的沈竹知晓,只愿他能平安便好。但是看着沈竹孩童一般殷切渴望的神情,沈浣心底只隐隐希冀将来若得有世间安宁的一日,定要带沈竹游历一番,以偿他夙愿。

这日俞莲舟在外寻访张翠山下落,沈浣推了沈竹轮椅,于临碧亭中小坐,临碧亭临水而建,亭下便是岳麓八景之一的碧沼观鱼。沈竹极喜欢看无数青红跃鲤跃出水面,激起白色水花,一派生机好不热闹,一时看得他拍手而笑。沈浣坐在一旁,一边小心看着以防他看得高兴一不小心落进水里,一边削着苹果,切成小块哄他吃掉。

好不容易哄着沈竹吃掉一个苹果,沈浣听得山路之上有人缓缓而来。他抬头远远一望,却见是吴澄独自一人沿了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向这边行来。沈浣连忙擦了擦手,起身过了去,一手扶住他,搀着他到得亭中坐下,“世伯也来临碧亭观鱼?”

吴澄一捋胡子,笑道:“怎么?世伯不能陪炎儿一起观鱼?”

沈浣双手奉了茶,道:“世伯年岁大了,这临碧亭地高,有个生徒相扶来才好。”

吴澄道:“唉,世伯年岁的确是大了,这腿脚可是不灵便了。想当初世伯同你父亲同上这临碧亭,也曾是健步如飞。倒是如今,连景儿都要担心了。”

“世伯。”沈浣微叹。吴澄年岁大了,倒不似盛年之时学究大儒般的严谨,在沈浣沈竹两个小辈面前颇爱说笑。

吴澄饮了茶,却是正了颜色,从袖中取出一封保存极是妥帖的纸笺,交与沈浣道:“景儿此次回来,怕是也要取这个吧?”

沈浣一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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