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 (第1/4页)

可是他后面说,不必把别人说的话当真,至少说明他并不太相信别人所说的。或者因为他过于洞明世事,或者因为他是个悲观主义者。但我觉得,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他根本不在乎别人。他只在乎他自己,否则也不会遵从“自我”的选择。因为不在乎,所以不论别人说什么,他都不会放在心上,真假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我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够做到不在乎别人,不在乎别人的评价呢?或许只有那些心灵强大的超人,像毛姆笔下的思特里克兰德那样,才能做到吧。

这时我才想起来,唐宁杰还没有回答那个问题,那个关于“后来又离开”的问题,我于是快走几步追上了他。

“既然你不喜欢自己的专业,转去做记者,又进了个不错的地方。那为什么后来又离开呢?”我问。

他慢下脚步,却没有立刻回答。我在揣测这其中会不会有难言之隐,便没有再追问。两个人并肩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我感到有些尴尬,只好装作一直在看路边的玛尼堆。正想着如何逃开这尴尬,他却忽然开口说:

“因为空有一腔热血,却没有发现什么真正热爱的事情。就很想做些清高的事情,不图钱,不为名,走一条不同寻常的路,用一支笔去寻找真理。”

“可能有些沽名钓誉的感觉,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进了总社后,我主动要求去了国内部。我能感觉到,那时我有很强的倾诉欲。那个时候,我很想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东西告诉给别人。我在找寻真理,我想告诉人们真相。”他放慢了脚步,并不看我,只看着前面的路。

“大概有两年的时间吧,我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精神高亢的状态下,我感觉自己很有激情,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使命,终于有了自己热爱的事情。我跑了很多地方,包括一些听起来有些危险的地方,比如说汶川地震,我是第三天进去北川的,呆了20多天。我很勤奋,写了很多稿子,想过要拿普利策奖。”他的语调稍微亢奋了一些。

我觉得很神奇,这一路上,竟然认识了两个同样在2008年5月14日进入北川的人!他们或许在北川无数次擦肩,却并不认识彼此。然而在两年后的川藏线上,他们碰面并认识了彼此,这真的只是巧合么?

唐宁杰接着说道:“就在那次采访过去不久,我突然就进入了一个瓶颈期了。有一天早上,我去早上的发布会,坐下以后刚打开录音笔,脑子里就闪过一个念头:所谓记者,不过是个‘记录者’。只能记录,却没有观点。”

“我就坐在那里想,我每天写那么多稿子,谁来了中国,谁去了美国,谁见了谁,谁说了什么,谁又做了什么——谁去参观了水立方,谁评价了鸟巢,这很有意义么?人生苦短,我为什么要花大把的时间去记录这些不知所谓的事情?这些对我有什么意义,我把这些记录下来对别人又有什么意义?”他调整了一下背包的肩带,继续说,“意义是个可怕的词,越想越可怕。我写的东西不是我想写的,我想写的东西我不能写,那做不做记者又有什么所谓呢。”

我想起昨晚和老喻聊起的关于汶川地震的事情,就问他说:“是不是在北川的采访经历,也促使你思考了这些?”

他抬头看着前面的路,说:“肯定的。在那种环境下,你无法不思考。”

“那天我在发布会的会场里,环顾四周,我看见一张张雷同的面孔,严肃又紧张,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可我第一次觉得这一切很荒谬,荒谬的东西又在被荒谬的人传播。我也坐在那里敲电脑,写的却是辞职书,回到社里就递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57】双鹿听经·路就在那里

我们这时已经走过了玛尼堆长廊,再爬一段台阶,便看到一座小木桥,桥上挂着经幡,在风里招展着。路标上写着这是通往冲古寺的路。笼罩着仙乃日峰的云雾一点没有散去,我却突然很急切的想要看到她的真容。

过了小桥,沿着一条小路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样子,出现了一座藏式的房子,我们以为便是冲古寺,然而绕过去一看,只是一处人家而已。于是又绕出去,继续向前走,才看到一座像寺庙的建筑,过去一看,门口竖着一个久经风霜的牌子,上书:

“冲古寺:‘冲古’意为‘填湖造寺’,也有人意为‘湖泊源头的寺庙’,海拔3900米,位于仙乃日峰脚下,隶属贡嘎郎吉岭寺,属黄教。”

“应该是‘译为’吧?”我指着牌子上“意为”说。

唐宁杰笑笑,说:“你看得够仔细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