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分 (第1/4页)

只不过,明朝是以《三国演义》、《水浒》为代表的俗文化,而大唐天威乃是诗与酒、高歌与剑气,万里觅封侯的雅文化。

两个年代没有高下之分,可李白诗文中那种飘逸俊爽,大开大合,行云流水却不是明人有的。

怎不令人心中颤栗,怎不令人神清气爽。

这不是属于这个年代的诗文,这不是属于这个年代的精气神。

唐风长河,在这一刻终于出现在古典文学之中,借吴节的手,吴节的笔,吴节的醉后狂草找到他的位置。

写完上篇,吴节虽然歇了半口气,转头冷冷地看了吴论一眼,突然石破天惊地一声大喝:“谁敢说我抄袭,谁敢!”

“若有人能写出这等文字,足以啸傲天下,又有谁愿意让我抄袭?”

“世人毁我,谤我,而吾心泰然。”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这已经是极大的侮辱了。

这一声声喊,直如雷霆盖顶,压得吴论脸色灰白,嘴唇翕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能够写出这样文章的人,确实有这个资格。

一阵无力感潮水般袭来,吴论心颓欲死。

至于旁边的林廷陈,已经悄悄离开那一砚墨汁,一张脸羞愧得发白。本打算借杨宗之的身份为自己扬名,可吴节这文一出,你就算再怎么写,和人家比起来也只会一场笑话。

就算换翰林院的学士们来,又有谁能写得过他?

喝完这一声,吴节将最后一口酒喝干,摔壶于地:“酒来!”

手中毛笔继续如飞龙在天,一气呵成:

“吾人咏歌,独惭康乐。幽赏未已,高谈转清。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不有佳咏,何伸雅怀?如诗不成,罚依金谷酒斗数。”

至此,这一篇诗序已然结束。

“哈哈,好一个罚金谷酒斗数!爽快,爽快!”旁边,杨宗之大笑,倒了三杯酒。

吴节也不再说话了,他虽然做出一副狂妄的样子,可杨宗之人不错,他的面子却不能不给,端起酒杯,连续干尽,将手朝众人一拱,转身就走。

依然像上次唐家诗会那样,这个身材消瘦的弱冠少年,就这样无声离去,消失在淅沥春雨中。

一袭白衣,一腔酒意,如闲云白鹤,终至不见。

没有人说话,先前还一声声“文贼”、“文抄公”对吴节大肆羞辱的士子们都默默地低下了头。

今天来参加这场宴会的都是四川第一流的才子名士,又如何分辨不出吴节这篇文章的好坏。

像这种妙手天成的文章,已不能用好字来形容。好文章人人都能写,只需要十年寒窗,有足够的勤奋,细心雕琢。但吴节之文却不是靠努力读书,或者说深厚的学养就能写出来的。

这就是天分,老天爷给的禀赋。

再想起当初唐家诗会的那一诗一词,吴节之才,何高于斯?

按照文人雅集的传统,但凡有一篇好诗文出来,大家都会品鉴一番。不管是真心赞赏,还是相互吹捧,总归要说上几句的。

不过,吴节的文字已经无法品评。

也没有人觉得自己有资格对他说三道四。

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良久,杨宗之才叹息一声,扬声对着远方一声长啸:“吴士贞,等等某,你可是答应过我要手谈一局的。”

说完,就大步跟了上去。

“恩师……”吴论嗫嚅一声。

杨宗之厌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喝道:“君子行事当坦坦荡荡,吴论,你好生让我失望。”一瞬间,他突然明白过来,吴节抄袭的谣言肯定是此人所为。再想起他今日夜宴时对林廷陈诸多谄媚,所做所为更是让人不齿。

我堂堂杨宗之怎么收了这么一个小人做门生?

……

已经是半夜了,春夜又冷,正该赶回旅舍歇息。

吴节一想起自己已经出来一整天了,把蛾子一人丢在客栈,也不知道那小姑娘会担心成什么样子。

从望江楼回客栈几乎要穿过半个成都城,走了几步,直走得脚软,这才看到前面一家店铺还亮着灯火,里面传来阵阵喧哗。有色子在碗中滚动的声音,“押上押上”、“开啦!”、“哈,我又赢了”……

原来,却是一家赌场。

说来也怪,赌场门口还坐着一排脚夫,见吴节走过,就有一人站起来:“客人这是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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