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部分 (第2/4页)

岸,然后只需再走两天旱路,就可以到延安,能节省几天路程。剧院的同志们都急于快些回到延安,一达他们当领导的就决定后一种走法。

可那时正赶上水大浪高,这么走很冒险,没有船工敢送我们。最后找到了一位老艄公,同意送我们。他说,你们都坐好,不会出问题。大家就带着行李、演出用的家当等等,我还抱着孩子,几十个人上了一条大船。

大船刚撑离河岸,就吓人一跳。它突然加速,失控一般,漂流而去。河水之湍急,以前所未见;浪头之高大,过去所未经。大家这才意识到,这水路的危险性,比想象中的大得多。山陕大峡谷之间,浑浊的黄河,水流很急,浪非常大,猛烈地撞击船身。船在水里面摇摆得厉害,一下儿歪到这边儿,一下儿又歪到那边儿。大浪“啪啪”地拍撞木船,溅的我们身上全都是水。忽然,大浪一推,船身斜起,眼看要翻,又一下子跌落谷底一般,再向另一边儿倾斜。大家牢牢地扒住船身,谁也不敢松一下儿手。我的大儿子延风那时四五岁,我和一达紧紧把他搂在中间,扳住船。这是条旧船,走了一段儿以后,船底忽然漏了。艄公就指挥大家,赶快拿出棉衣、棉被,七手八脚填堵窟窿,用手往船外舀水。水流稍缓时,艄公对对付付把船撑到浅滩,修补了一下儿,才又走。

一旦走到河面窄的地方,一边是悬崖绝壁,一边是高山乱石,天若一线,水若一柱,往往水更深,浪更大。黄河里有一种开花浪,对行船威胁最大。如果我们的船正撞在那种浪头上,船会立被打散,轰然解体,船上的几十个人就将跌入浪间,跟那些碎木片一起,无影无踪了。幸亏撑船的老艄公熟识水性,会绕着浪头走。有时,船刚过一个惊险浪头,就又一个大浪涌起,看上去铺天盖地,要是砸下来,整条船也立刻完蛋。艄公却能把大船从浪下撑过去。遇到这么大的浪后,艄公一边撑着船,一边不停地祷告起来:“天爷爷保佑,天爷爷保佑,我这坐船的都是好人也,我这坐船的都是好人也……”他这一祷告,有些同志听见了,更紧张了,我看见坐在我对面的一个同志,脸都白了。

这一天,大家就这样在湍急的黄河水流中,跌宕起伏,漂流而下。雄伟的万重高山之间,倾泻的滔滔大河之里,我们这条大船,不过就像是一叶扁舟,随风而去。那种根本无力抗拒的自然力量,使我们终于生出无助之感,发出对自然的尊崇之心。我们在精神极度紧张下漂过了这一日水程,天快黑的时候,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木船平稳靠岸了,脚踩在坚实的土地上了,身体却还感觉是在船上晃着。一些同志高兴地喊了起来:“我们活着回来了!”

这次回到延安,我们住在了宝塔山的半山上,面对通向延安城南的一条大街。那院子不宽,没有围墙,一排几个土窑洞,洞里有防空通道相连,厕所在院子边的陡坡下。院子边上,有小路可以下山脚,也可以通宝塔山顶。那时山顶上都是庄稼地,老百姓种着,宝塔就竖在地中间儿。那宝塔山,看上去不大,但住在它半山上,还是挺高的。我们单位在那里,又学习,又排戏,还创作、演出。一达他们在那儿创作了京剧历史剧《北京四十天》。住那儿的那段期间,我曾在乔儿沟住院多时,生下了大女儿乔乔。几个月后,就离开延安,到北京去了。1974年一达去延安看二儿子时,带他去看过那排窑洞,还是当年老样子,一点儿没变。他们经当时的居民同意,还进窑洞里面看了,窑洞最里面能连通各个窑洞的防空洞,也都还在。1982年我二儿子结婚时,带他的新媳妇回他插队的延安山沟,也到宝塔山去看过,那窑洞还是原样儿。过些年我儿子又去看时,土窑洞已经接出了石窑面子,变样儿了。2008年,我的两个小儿子一块儿去延安时,看到那窑洞好像要被封堵起来——那就该没了。

我1949年初离开延安后再回去,已经是五十多年后的2002年了。我只在不远处看到了在乔儿沟时住过的女生宿舍窑洞,而张崖村延安平剧院山上我和一达结婚住的窑洞,和那个塌下来把我们埋在里面的窑洞,还有宝塔山上我们住过的窑洞,我都爬不上去了,只能远望一番。但是我们这个家跟延安的缘份没有断。我的大儿子、大女儿是在延安出生的。我的二儿子曾在延安余家沟村插队十年。我和一达,还有别的孩子们,也多到那个山村去看过。近年,我的孩子们陆续去延安。二儿子差不多每年都回去,他一直在帮着他的余家沟做些事情。

我在延安生孩子

我是在延安结的婚。我的五个孩子里,头两个是在延安生的。一个是大儿子延风,一个是大女儿乔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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