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第3/4页)
日本猴子去干吧,他们要是乐意来打一仗倒也不错。只要一打起来,就可以重开合约,重新划定租界,沿长江两岸五十公里……”
马里奥冷冷地说:“那你可就转运啦,你买的那些地可就值钱啦。你就不会破产啦——”
他越说越激动:“你们这帮老顽固,睁开眼睛吧。那套在东方殖民地冒险发财的故事早就结束啦。这不是战前,你们那套帝国主义策略早就完蛋啦。那群猴子会把大家一锅端的。”
布里南身材瘦削,在那堆人里显得特别高。他过来陪着她们去看马。
苦槠树巨大的树冠一直伸到围栏边,那匹灰色的小母马站在树下的空地上。穿蓝布褂的马夫摸两下马颈,抽紧肚带,掀开马背上的盖毯,鬃毛整整齐齐,打成一排辫结。微风传来一股月桂树叶的气味,母马焦虑不安地喷着响鼻,马蹄使劲刨着地上的泥土。要参加俱乐部,玛戈必须买一匹马。俱乐部规定所有参赛马匹必须真正地——bona fide⑻——属于俱乐部成员的私人财产。还必须是一匹中国马,严格说起来,应该把她们称做蒙古利亚种小型马,其实这是英国纯种马和蒙古利亚马杂交后裔。布里南向她解释过。是的,她也属于混血种。你看她的臀部——当着马霍路那位哥萨克贩马商人的面,布里南拍拍小母马的屁股,把马的身型特点教给玛戈听,纯种蒙古马的臀部比她更向下斜,英国马的臀部翘得更高。沙皇认为哥萨克马队要是都能有英国良种马的大屁股,就可以打败拿破仑,于是他从英国买来一群公马,我们可以认为这匹马的血统和俄国皇室有关。
“索普维尔女修道院⑼的院长朱莉安娜·伯纳斯⑽早在十五世纪就说过,好马有五种美,驴子的脊背,狐狸的尾巴,兔子的眼睛,男性的骨骼,女性的胸脯和毛发。一匹优秀的赛马像美丽的女人那样骄傲,总是抬着头向前看。”
此刻布里南把那番话又说一遍,这次他是冲着特蕾莎说的。
一匹枣色的马从北面疾跑过来。
“AH PAU!AH PAU——”,人群亢奋起来。
五十多岁的阿保骑在马上,从山坡上急速冲下来。他虽然是个中国仆人,却是赛马俱乐部的灵魂人物,俱乐部的干事来来去去,有的退休回国,有的在大战中丧生,只有他兢兢业业,为赛马俱乐部足足服务三十年。
焦躁不安的赛马簇拥在草地北边的围栏边,围栏门已打开。玛戈跨上鞍,朝草地上的特蕾莎招招手。一阵风吹来,掀开她的帽子,她双手松开缰绳去抓帽子——
灰斑马猛然向前迈步,布里南一夹马鞍,坐骑超出灰斑马半个头,布里南灵巧地俯身从地上捡起缰绳,交到她手里。
“Ladies and Gentlemen,time is up,you may go!”⑾马群涌出门去,有一匹撞到围栏上,把木桩挤歪,连草带泥掀出一个坑来。马蹄声隆隆冲下坡去。微风掠过,青草瞬间翻转成银色,有人在大叫:“Tally…Ho!”
布里南向她详细介绍比赛规程时曾告诉过她,那是印度人用来叫唤猎狗的,他们只是借用一下。骑手重新找到隐藏在草丛和石块背后的路标纸屑,要高声喊叫“Tally…Ho”,要让俱乐部的记录员听见。
他们冲下山坡,迎头有一小块卷心菜地。玛戈提起缰绳,驱马跨进田里。突然有人从草棚奔跑出来,围着灰斑马跳脚,喊叫出一连串玛戈听不懂的本地话。灰斑马受惊,向后退缩,前蹄在泥地里乱刨。布里南从后面赶上来,掏出一块银元扔在地下,土风舞蹈戛然而止。
他们没能跟上大队,也没找到指路的彩纸。他们站立在小河沟折曲包围的台地上。玛戈展开地图,布里南指指那块标着“Zigzac Jump”的Z字型小溪。
沿小溪策马向东,他们走过一座木桥,在垒成金字塔形的黄土台地前停下来休息,台地旁有个小树林。这是俱乐部出资建造的战争纪念碑,土坡顶上就是那座碎石块拼成的方尖碑。
已近中午,太阳照在墨绿的溪水里,昆虫在夹竹桃树有毒的枝叶间穿越而过。玛戈觉得不能让布里南碰她,他一碰她,她就腿发软。她觉得其实是她自己——她才是那个一见钟情的人呐,她才是那个被花蜜沾住翅膀,一动都不能动的可怜的小蜜蜂呐。
⑴Shanghai Paper Hunt Club。
⑵Rubicon Creek,该条小河可能已填平,今哈密路附近。
⑶“三处女跳跃之涧”。此处各地名均出自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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