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部分 (第2/4页)

一条缝,季醒翻下后挡板,让她爬进车斗。她感到屁股上被人用力推一把,她跌进车斗。

朴季醒跳进车内,她惊恐地回头看着他——

蓬布已放下来,里头漆黑一团。她还没来得及让眼睛适应,脖子已被人掐住。一瞬间所有事情都水落石出,她明白过来——朴季醒是想掐死她。在车上掐死她,省得从楼上往下搬。不过她只来得及明白那一小会,她的大脑开始缺氧,她透不过气来,她开始挣扎。她被人压在卡车挡板的角落里,膝盖顶着她的肚子,她想要拼命蹬腿,可腿也被人家坐在屁股底下。

她的手还空着,在快要失去知觉前一秒钟,她忽然触碰到那支手枪,她在福履理路特地换下旗袍穿上裤装,就是想要藏好这支手枪,幸亏她没被搜身,幸亏没把手枪放在手袋中。她以前看到过林培文把手枪插在裤腰背后,她学他的样子……

她掏出手枪,可她不想打死他,况且枪还上着保险。她挥舞手臂,枪柄重重砸在朴季醒的太阳穴上。那双掐着她脖子的手顿时松开。她想咳嗽,可她来不及咳嗽,她连滚带爬跳下车斗,朝车头方向跑去。她听到身后卡车挡板撞击的声音,她听到重物坠地的声音,她不敢回头,拼命朝街对面跑去——

她看见林培文,站在宁兴街拐角上。她看见在他身后,小薛冒出头来。她以为自己是在朝他们呼救,可她觉得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她看见他们转过头,朝这边看。她看见他们站在街沿。她踉跄地朝他们跑过去,挥舞手臂。她听见背后引擎启动的声音,卡车从她身边疾冲出去,左侧轮胎撞到街沿上,车头又急速向右拉去,在交叉路口歪歪扭扭划出个弧形的轮胎印,拐到宁兴街上,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觉得浑身发软,颤抖得厉害,她在哭泣,还夹杂着咳嗽。她靠在小薛的身上,他抓着她的手臂。她想腾出手来摸摸小薛的脸,可她手里还握着那支枪。她想她差不多算死过一回,可又活过来。她既然死过一回,就无需再觉得羞愧,无需再去考虑自己的做法在别人家眼里的印象,他很英俊,她刚刚以为再也见不到他啦。她绕着小薛的脖子,趴在他身上痛哭失声。

五十二

民国二十年七月十四日上午六时五十五分

林培文觉得时间太紧张,他一刻都没耽搁,可还是差点晚到。他要是晚到一分钟,这会大概只能见到死掉的冷小曼。再也不能让同志白白牺牲。昨天晚上,小薛把顾福广临走时说的话告诉他,他立刻意识到冷小曼要出事。当时他猜想冷小曼已被顾福广杀掉。顾福广不想让小薛见到冷小曼,顾福广会杀掉她,然后栽赃到那个白俄女人头上。可后来他得知小李碰到冷小曼。小李是他自己那个小组的同志,小李回到法华民国路,告诉他冷小曼已脱险。

那以后,他就把冷小曼的事丢在脑后。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他只有一个晚上。他让小秦他们几个立即分头传递消息,把他那小组的同志全都叫回来。他召集大家在民国路联络点开会,他要把事情明明白白告诉大家。有几个同志还没找到,顾福广已把人手打散。他那小组里的人有好几个跟着顾福广跑去浦东。

最重要的是他那个小组,陈部长说。清一色二十岁左右,很多都是学生。他们受到顾福广的蒙骗,可他们全都是革命的宝贵财富。无论如何要尽量找到他们,把真相告诉他们。可他那组人是顾福广手里最勇敢的一批。顾福广虽然号称发展出好几个行动小组,真正能做事的是这些年轻人。陈部长告诉他,组织上做过调查,顾福广其它那两个小组,都是一帮在租界里鸡鸣狗盗的小流氓,有些是黄色工会的打手,有几个从前在青帮开设的花会听筒做航船,席卷赌金逃跑后被帮会派人追杀。他还搜罗一批外国人,韩国人、印度人、白俄,全都是从亚洲各地逃到上海租界的犯罪分子。

那些没有找到的小组同志,他想不出办法来通知他们。陈部长告诉他,要利用一切可能利用的关系,揭露这个企图向党栽赃的阴谋。小组同志开会后,他让所有人抓紧时间分头去寻找,他自己又跟这个小薛谈话,他想知道,如果巡捕房获悉这情况会怎样,他认为有必要把情报用适当的方式向法租界警务处透露。

“冷小曼这会在哪里?”这个自私自利毫无心肝的家伙,只想到他自己的事。林培文弄不懂他,他们俩根本不是一类人。听说那白俄女人被送往公济医院,他刚松一口气,可这会他却又关心起冷小曼来,他不懂一个人怎么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他觉得那很庸俗。

“她很好。我们有同志已把情况告诉她,警告她不要去见顾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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