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3/4页)
灌木丛的荫蔽之下。彼得·摩根知道,夜里,她又到了恒河里去游泳,她又去招惹了一番路人,她又唱了歌,她的夜晚就是这样度过的。彼得·摩根在加尔各答注意过她的行踪。所以他知道这些。
就在她沉睡着的身躯旁边,还有麻风病人睡在那里。麻风病人开始醒了。
彼得·摩根是个年轻小伙子,他很想了解加尔各答痛苦的一面,很想投身进去;他希望自己的想法能够实现,希望随着对痛苦的了解,最终结束自己的无知。
已是早晨七点。黄昏般的晨光。天边的云臀停滞不动,覆盖在尼泊尔的上空。
向远处望去,整个加尔各答渐渐地苏醒过来。一窝蝼蚁开始蠢蠢而动,彼得·摩根想,平淡乏味,惶恐不安,害怕上帝,还有痛苦,痛苦,他想。
忽然,从很近的地方,传来百叶窗吱吱的声响。那是副领事官邸的百叶窗,他准是醒了。彼得·摩根急忙离开马路,侧身花园的栅栏后面,等在那里。法国驻拉合尔的副领事出现在阳台上,半露着身子,他朝马路上望了一刻,又退了回去。彼得·摩根这才穿过使馆花园,朝他的朋友斯特雷泰尔夫妇的官邻走去。
早晨的天空,呈现出一种病态,使得那些不习惯加尔各答气候的白人,醒来之后,脸色显得白苍苍的,煞是难者。他这时正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
他从室内踱步到阳台上。
加尔各答,今天,早晨七点,黄昏般的晨光,喜马拉雅山的云级停滞不动,覆盖在尼泊尔的上空,云羁之下,恶劣的雾雷聚积不散,过不了几日,夏季风就要来临。她正在睡着,在路边灌木丛的荫蔽之下,在阳台对面,躺在沥青马路边缘的土地上,身上的粗布衣衫还是湿漉漉的,她的头光秃秃的,就在那灌木丛的荫蔽之下。她又到了恒河里去游泳,她又唱f歌,她又招惹了一番路人。
马路上,几个女人正在四面洒水,干燥的灰尘经水冲湿,粘在地上,散发出尿味。
在恒河上面,那些灰色的游隼已经醒来,在看;在恒河岸边,总是那些麻风病人,他们醒来了,在青。
两小时前,在加尔各答的纱厂里,就有一帮散漫的工人,有气无力地维持着工厂的运作。
拉合尔的副领事看着加尔各答,灰烬,恒河,那些洒水的女人,那个睡觉的女子。他离开阳台,回到卧室,开始刮胡子,气温这时已明显地上升,他看着已经变得花白的两鬓。他刮完胡子,完了以后,他又一次踱到阳台上,又一次看问棕榈树,石头,那些酒水的女人,那个睡着的女人,看向河岸边麻风病人的聚集地,看向河里的游隼,这就是加尔各答或拉合尔,棕桐树,麻风病,黄昏般的晨光。
随后,在这样的晨光里,副领事冲过澡,喝完了咖啡,他在一张沙发上坐下,拿起一封刚从法国来的信,看了起来。一位姨妈这样写道:有一夜,巴黎这里刮起大风,这事已经有一个月,不过直至现在,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情况,房屋的一扇窗子和百叶窗都被吹开,本来那扇窗子就半敞在那里,留着室内通风用的;是当地警察局通知了她,她下午就过去了,把窗子关好,并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被盗的痕迹;噢,还有一件事,她差点儿忘了:她去关窗子的时候,发现那棵靠近栅栏的丁香树又遭劫了;没有人看管,所以每年春天都是这样,总有一些野姑娘要来偷采。
副领事忽然想起,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准备,是关于法国使馆的招待会的,星期五也就是明天晚上就要举行,他在最后时刻才被邀请。昨天晚上,大使夫人就一句话:请来参加。
他站起来,去告诉印度仆人,把他的晚礼服刷一刷,而后又回到沙发上坐下。马尔赛坡的姨妈寄来的信已经读过。关于百叶窗被吹开和丁香被采那两段,他又读了一遍,最后他才确定:信读过了。
他在等办公时间的到来,手里还拿着那封信。此一刻,彼一时,在那边是一个沙龙,一切井然有序,黑色的大钢琴闲在那里,在乐谱架上,放着一份没有打开的乐谱,乐谱上写着〃印度之歌〃,却看不怎么清楚。栅栏的门紧紧地锁着,外人不可能钻进花园,不可能走近,人家不可能看到乐谱的名字。在钢琴上,有一盏台灯,是用中国花瓶改成的,灯罩用绿色的丝绸制作,它有四十年了吗?是的。在这房子的主人出生之前就有了吗?是的。风暂时停息下来,百叶窗开在那里,耀眼的阳光投射在绿色的台灯上。一些人停在外边:应该想想办法,否则,今夜还是睡不好,你们听到昨夜吮当跷当的声音吗?响了足足一通宵,就像敲丧钟一样。又有一些人,一群人停下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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