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部分 (第1/4页)

“既然不是,您又来找我干什么?”老人声色俱厉,悲痛极了。马吕斯扭着自己的两只手,上前一步,以微弱颤抖的声音说:“先生,可怜我。”这话让吉诺曼先生感动不已。如果早点说,这话也许能使他软下来,但太迟了。老公公立了起来,双手撑在手杖上,嘴唇苍白,额头颤动,但他高大的身材仍高出于低着头的马吕斯。

“可怜您,先生!年纪轻轻,要一个九十一岁的老头可怜您!您刚踏入人生,而我即将退出来,您进戏院,赴舞会,进咖啡馆,打弹子,您有才华,您能讨女人喜欢,您是美少年,我呢,在盛夏对着炉火吐痰,您享尽了世上的清福,我受尽了老年的活罪,病痛、孤苦!您有三十二颗牙、好的肠胃、明亮的眼睛、力气、胃口、健康、兴致、一头的黑发,我,我连白发也没有了,我丢了我的牙,我失去了我的腿劲,我丧失了我的记忆力,有三条街的名字我老搞不清:沙洛街、麦茬街和圣克洛德街,我已到了这般境地。在您前头有阳光灿烂的前程,我,我已开始什么也看不清了,我已进入黑暗。您在追女人,那不用说,而我,全世界没有一个人爱我了,您却要我可怜您!老天爷,莫里哀也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律师先生们,假使你们在法庭上是这样开玩笑的,我真要向你们致以衷心的祝贺。您真滑稽。”

接着,这九旬老人又以愤怒严峻的声音说:“您究竟要我干什么?”

“先生,”马吕斯说,“我知道我来会使您生气,但是我来只是为了向您要求一件事,说完马上就走。”

“您是个傻瓜!”老人说。“谁说要您走呀?”这话是他内心这样一句体己话的另一说法:“请我原谅就是了!快来抱住我的颈子吧!”吉诺曼先生感到马吕斯不一会儿就要离他而去了,是他的不友好的对待扫了他的兴,是他的僵硬的态度在撵他走,心里想到这一切,他的痛苦随之而增,痛苦又立即转为愤怒,他就更加硬梆梆的了。他要马吕斯领会他的意思,而马吕斯却偏偏不能领会,这就使老人怒火直冒。他又说:“怎么!您离开了我,我,您的外公,您离开了我的家,到谁知道的什么地方去,您害您那姨妈多么牵挂,您在外面,可以想象得到,那样自由多了,过单身汉的生活,吃、喝、玩、乐,要几时回家就几时回家,自己寻开心,死活都不给我说一声,欠了债,也不叫我还,您要做个调皮捣蛋、砸人家玻璃的顽童,过了四年,您来到我家里,跟我说的可只有那么两句话!”这种促使外孙回心转意的粗暴办法,只能使马吕斯无从开口。吉诺曼先生叉起两条胳膊,他的这一姿势是最为威风凛凛的,他对马吕斯毫不留情地吼道:“赶快结束。您来向我要求一件事,您是这样说的吧?那么,好,是什么?什么事?快说。”

“先生,”马吕斯说,他的眼神活象是一个感到自己即将掉下万丈深渊的人,“我来请求您允许我结婚。”吉诺曼先生打铃。巴斯克走来把房门推开了一条缝。

“把我姑娘找来。”一秒钟过后,门又开了,吉诺曼姑娘没有进来,只是立在门口。马吕斯站着,没有说话,两手下垂,一张罪犯的苦脸,吉诺曼先生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他转身面对他的女儿,向她说:“没什么,这是马吕斯先生。向他问好。他要结婚,就是这些。你走吧。”老人的话说得简短急促,声音嘶哑,说明他的激动到了罕见的顶点。姨母神色慌张,向马吕斯望了一眼,好象不大认识他一样,没有做一个手势,也没有说一个音节,便在她父亲的叱咤声中溜走了,比大风吹走麦秸还迅速。

这时,吉诺曼公公又踱回壁炉边,背靠壁炉道:“您要结婚!二十一岁结婚!这是您计划好了的!您只要得到准许就行了!一个手续问题。请坐下,先生。自从我没这荣幸见到你以来,你搞了一 场革命,雅各宾派占了上风。您该感到满意了。您不是已具有男爵头衔成了共和党人吗?您有办法,左右逢源,以共和为男爵爵位的调味品。您在七月革命中得到了勋章吧!您在卢浮宫里多少还吃得开吧,先生?在此地附近,两步路的地方,对着诺南迪埃街的那条圣安东尼街上,在一所房子的三层楼的墙上,嵌着一个圆炮弹,题铭上写着:一八三 0年七月二十八日。您不妨去看看,效果好得很。啊!他们干了不少漂亮事,您的那些朋友!还有,原来立着贝里公爵先生塑像的那个广场上,他们不是修了个喷泉吗?您说您要结婚?同谁结啊?请问一声同谁结婚,这不能算冒昧吧?”

他停住了。马吕斯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又凶巴巴地说:“请问,您有职业吗?您有财产吗?在您那当律师的行业里,您能赚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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