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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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天,看守把我提到办公大楼。还是那个郭股长,叫我写材料,专门写督察处抓人杀人——我经办的案件。我说我都写过了,他说不行还得写。他叫我到一个大屋子去写。屋里没有外人,都是督察处的特务,有杨绍林、董顺球(他们二人是情报科的前后科长),督察处主任秘书印匡时,审讯主任,接我任督察长的陈牧,少校督察郭子襄等,坐了一大屋子,都在低头写材料。把督察处的特务集合在一起写材料,那是暗示我们:自己不写,别人还写呢!并且叫别的特务知道,关梦龄已经戴上了脚镣,如果谁不好好写,也一样戴脚镣。这些作法我很明白。郭股长告诉一个战士:“给他拿纸,叫他也写。”我拿了一打纸,坐在靠窗户的桌子旁边,我想了一下,把已经写过的案件又补充了一些。我写几页,郭股长就拿走几页。我一直写了三天,才把这些案件写完。比过去又多又全面。

3月中旬的一个上午,看守所把扩音机打开,播送长春市追悼被害烈士及无辜死难人民大会的现场实况。大会由长春市市长张文海主持。大会的会场设在中央银行前面的广场,也就是公安局的门前。会上陈列着烈士的棺材。许多烈士的遗族穿白戴孝追悼被害的亲人。张文海市长主祭,读祭文,我只记得有:“长春督察处是人间地狱……”接着烈士遗族上台控诉匪特的杀人罪行,要求政府对杀人的刽子手,督察处的特务依法惩办!“点天灯!”“杀人偿命!”“血债血还!”群众的呼声响彻云霄。我在监号听到这些声音很难过,当众痛哭怕人说装假,我偷偷地掉下了眼泪。自己是杀人的刽子手,是指挥特务杀人的元凶,内心不能无动于衷。我想一死了之,良心受谴责,精神上不安,加上戴的脚镣,多方面不好受,不如死了。

大会结束时张市长说:“烈士的亲人要求对这些杀人的刽子手‘点天灯’,这个办不到。人民政府没有‘点天灯’这一条规定。但是政府一定依照法律来惩办这些杀人的凶手……”

我心想,人民不答应政府,要求惩办我们,我的材料写完了,戴上了脚镣,等着枪毙吧,不被“点天灯”就算便宜了。然而真若枪毙又害怕了。矛盾非常,心绪不宁。

大会之后,我们这屋的张逸民特别恐惧,脸一阵白,一阵青,他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意思是他的脑袋保不住了。

我说:“你没有我重要,我是注定了的。”

督察处的特务多数都知道自己凶多吉少,死的成分大。在我们这些特务里戴脚镣的不多,只有李贺民、陈牧、印匡时、翟丕翕、郭子襄和我戴了脚镣,别人都没有戴。大家一看就明白了。

我们号的刘新斋偷偷对我说:“你不要害怕,我认识周总理。最近我就可以出去。我见着周总理把你的事情一说,你就可以释放了。你心安地等几天吧。”

“你与周总理是什么关系?”

“我的叔父与周总理同学。”

“那好极了,你能把我给说出去,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你。”

他这一说,我想起1938年6月在湖北武昌“军委会战干一团学员队政训班”受训的时候,周总理给我们讲课,他讲“第三期抗战与保卫大武汉”;叶剑英给我们讲“游击战术”;郭沫若讲“敌情研究”;田汉讲“话剧宣传”;马彦祥讲“街头话剧”。当时周总理穿着绿吡叽军装,不戴符号,每礼拜给我们讲4小时课。那时他还兼政治部副部长。曾几何时,我们毕业之后就参加了反共。一直反到解放。如果当时去延安,这会儿我也不会是反革命,还可以提一提这些旧事。现在既然反了革命这些事就不必谈了,否则谈起来更坏,因为听了许多革命理论还要反革命,那不是比糊里糊涂的反革命更坏吗?

晚上刘新斋在梦中坐了起来,大声地说:“毛主席!我押在这里了,把我放了吧!”

看守战士把张看守长找来,张看守长告诉他要老实睡觉,他还是念念有词,张逸民把他按倒,他也没有睡。这时,我对他怀疑了,他莫不是有神经病?或者是假装神经病吧?第二天他不吃饭,一个劲地喝水,嘴里不住地说一些驴头不对马嘴的话,这时我才醒悟,他说他叔父与周总理同学是胡扯。可是我当时还寄予了希望。

一个礼拜三,我被提到审讯室。杨股长和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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