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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国国内,我曾听到一些美籍友人抱怨说,他们回国以后吃一顿饭要不断地和人碰杯,这使他们觉得不习惯。我也想不明白这碰杯究竟出自何典,这次去苏联才找到了出处。苏联东道主每次宴请的时候都热情碰杯,格鲁吉亚的一位朋友还解释说:“这里有一个讲究。我们说酒这个东西,看得见、闻得见、也尝得着,但是没有声音,听不见。碰杯以后就完全了,能见、能听、能闻,全有了!”

美国人忌讳无意中的人与人之间的任何身体的触碰。哪怕是极轻微地挤撞了一下别人,双方都会主动地同时说一声“请原谅”。苏联就大不相同了,上下飞机的时候我几次被人拨拉过来拥过去。

美国的一位中年汉学家对我说:“正是六十年代,美中关系极度恶劣的时候,美国政府特别重视汉学家的培养和使用,不惜重金资助。现在随着与中国关系的正常,我们有些学中文的人反倒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了。”我开玩笑说:“为了帮助你们,是否需要建议中国政府把美国狠狠地再整一下?”他和他的妻子同时开怀大笑说:“就是要这样,就是要这样!”

而苏联的一些汉学家见到中国客人时说:“我们还是友好吧,不然,我们要失业了!”

原来幽默感也各有不同。

撇开对外政策不谈,在访问了美国又访问了苏联以后,我觉得这两个超级大国各有一套,互相挖墙脚,双方有空子就钻,而又争分夺秒地相互竞赛,各不相让。这当然孕育着巨大的危险、威胁,却也包含着相反相成相对相促相挑战相应答的某种合理性。

访苏心潮(9)

当然,世界不像有些人想的那样好,那样完美,但也不像有些人想的那样全无是处。它的不完美说不定正是进步和发展的契机呢。

访问西柏林的时候我常常想起五十年代看过的苏联电影和反间谍小说,那些作品把西柏林描写成魔窟。赫鲁晓夫则称西柏林为“毒瘤”。

访问波士顿的时候我们驱车到海边欣赏大西洋,大西洋浪涛滚滚,颜色紫黑。我不由得想起了五十年代一些诗歌中常用的字眼:“大西洋彼岸的战争狂人”。

访问莫斯科的时候,车经捷尔任斯基广场,在捷尔任斯基的全身铜像后面便是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大楼。大楼无甚奇处,正在修缮,楼外搭满了脚手架。我马上想起了法国影片《 沉默的人 》,那些关于“克格勃”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描写。

不是故意煞风景,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是食洋不化的意识流。沧桑也是一种财富,而开放与交流将带来新的清明与充实。幽默、困惑乃至伤感之中,将有一种新的满意。

在我的一篇小说中,可怜复可笑的穆罕默德·阿麦德唱道:

我也要去啊,我也要去云游四方,

我要看看这世界是什么模样……

穆罕默德·阿麦德的愿望其实充满了普遍性与现代感。

苏联城市的威严面貌还在于你差不多到处可以看见大量警察和军人。

特别是在莫斯科,在我们居住的俄罗斯饭店附近和红场、克里姆林宫一带,在塔什干,在我们居住和活动的乌兹别克斯坦宾馆、电影之家、列宁艺术宫一带,警察非常多。而且警察很少是单个的,常常是三五个、七八个在一起。

在第比利斯,看到的警察要少些。

莫斯科的警察多是一些标致而精悍的小伙子,服装整洁笔挺、领带打得认真,举止有风度有礼貌。没有看到过警察呵叱群众的事。

在塔什干,警察的风度稍差,我看到过他们在街上暴着脖子上的青筋喊叫,但好像是自己人之间相互叫喊,并不是喊老百姓。

电影节配备的翻译中有一些年轻的姑娘,而电影节每天的活动常常要进行到深夜。我们曾经问一位英语翻译:“每天这样晚回家,不会有什么不安全吧?”

她笑着说:“没事,哪儿都有警察。”

在塔什干,每逢参加电影节的外国代表团成员乘坐其他设备都好、只是没有空调因而闷热不堪的高级旅游轿车出行的时候,前面都有一辆三轮摩托——两位警察开路,后面跟一辆救护车。而且所有的十字路口都打开绿灯,其他车辆行人自动两边避让。参观撒马尔罕的时候就更加威风凛凛,外宾们乘坐着十几辆大轿车,另有一辆空车随行以备不时之需。街道两旁,五步一哨,十步一岗。

如果是外国元首来访,加强保卫加岗增哨当然是必要的。但是这多少引发了一些我对塔什干、尤其是对撒马尔罕市民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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