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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门考试,我半数以上不及格,为什么?语言不过关,听不懂。我那点儿汉语,吃吃饭、聊聊天还可以,听课就不行了;老师又不能单照顾你一个人,感觉中常常是“哗”一下过去了,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像鱼被晾在沙滩上那样,只能干瞪眼。

不只是听,还要写。这我就更不行了。一下子写那么多汉字,还不如要了我的命。

专业课还好一点,我最怕的是哲学、政治经济学之类,尽是抽象的、艰深的理论术语。记得政治经济学老师为了让我明白“生产力”和“劳动力”这两个概念的区别,真是说干了唾沫,可我横竖就是搞不清楚它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同。在我看来,既然“生产”就是“劳动”,那么“生产力”当然也就是“劳动力”,一码事儿嘛。我就这样从特别弱的角度来理解。

闹不懂又要应付考试,许多课就只好死记硬背。死记硬背太苦,那就另辟“捷径”。

我们班的班长是个女生,党员,生得特老实,一看就是个乐于助人的人。我是少数民族,汉语这么差,她似乎也有帮助我的义务。

于是每次考试前我就去找她,说是一起复习,其实是一边复习一边说好话,时不时地还送她一块巧克力,特大的那种。我的话都是说在明处,我说考试时我就坐在你旁边,我不会百分百抄你的,只抄一部分;要不然我会不及格,那样大家都不好看。她也聪明,笑而不答。

一次两次不打紧,次数一多,老师就看出来了,当然就生气。

那天考什么不记得了,好像是艺术概论,反正是玩文字的;主考老师一进门就说:腾格尔,你坐那边去,别老挨着人家!我就笑,假装没听见一样,还是稳稳地坐在那里。

这时全班同学都笑起来,包括女班长在内。老师急了,就指着她说,那你起来,你到那边去!她当然就起来,可我跟着也起来了。

我们坐的是那种右手边镶了一块木板的椅子,端起来很方便,于是我就端着跟在她后面,她坐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我一边跟一边对老师说心里话,我说求求你了,就让我坐她身边吧,否则我绝对不及格。我保证不会全抄,就抄那么一点,我保证!

全班同学笑得更厉害了,简直就是乱成了一团。最后老师没办法,只好将就我,也是一种精诚所至吧。

可你们说说,我这么像把活椅子,被自己厚着脸皮端着,在班长身后跟来跟去,包括忍痛从酒钱中抠出买巧克力的钱,容易吗?

天地有大德:说说我的父母亲(1)

在好莱坞余卓别林为伴

我非常欣赏作家张贤亮的一句话。他说:世上最难过的不是思念,而是没有可以思念的对象。最初读到这句话时我感到心里直发疼——当然不是心疼自己,而是心疼他,心疼这句话。那一瞬间我被这句话,更准确地说,被这句话所激起的满腔思念涨得满满的——我是说,我有太多的思念。

正是怀着同样的心情我写下了《天堂》。这首歌的关键词是“我的家”,因此也可以说,“天堂”就是“我的家”,反过来也一样。

从词面上看,我写的是大“家”,是故乡;我爱这大“家”,我爱故乡。但如果没有我对我那小“家”的爱,如果心里没有那一份浓得化不开的亲情,我敢说我肯定写不出这首歌,就是写出了也唱不好结尾时那辉煌的高音。

是的,“我爱你,我的家,我的家,我的天堂,我——的——天——堂”!

我父母生了我们姊妹五个,可以说个个成材。我大姐前面说过,很早就是我们县乌兰牧骑的骨干。她的文艺才华不仅直接影响了我,而且也影响到我的两个妹妹,一个学了大提琴,另一个歌儿也唱得特别好。我哥后来一直在内蒙古交通厅工作。

这事不仅别人,就是我们自己聚在一起时说起来,也觉得真是有点奇:这么一个草原深处的穷乡僻壤,这么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庭,五个孩子,却一个是一个。当时我们那儿的人,能到县里就不错,到呼和浩特已是凤毛麟角;而我们家的孩子不仅到了呼和浩特,而且到了北京,姐姐和一个妹妹甚至去了国外,还在那里定居。额尔和图的蒙古孩子怎么会在美国定居了呢?

别人都说是孩子争气,但我们却认为,我们能走到今天,取得这样的成绩,和父母的关系极大。一个人平生行好行坏,必有某种回报。我父母肯定都是积了大德的人。

在性格上,父亲对我的影响更大。他应该算是我们镇上最大的知识分子了,年轻时曾在宁夏专门学汉语,后来又去傅作义的军官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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