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2/4页)

要以马的力气强弱来分一分了,他兴致勃勃地由通著马廊的偏门,就走进了廊里,这马廊内有马棚五间,看马的人和打更的住屋两间,院子很大,此时九匹马都正在槽边吃草,白色的、枣红色的、铁青色的,其色不一,从外表看都颇为矫健,叫铁芳颇难取舍,他自恨不是善于相马的伯乐,手扶著石头马桩,不禁的为难。

这院里栽著的石桩一共四根,石头全有碗口租,栽在地下很深,这是几年前韩老善人亲眼瞧著叫人刻的、栽的,四根石桩像桌子腿儿似的那么列成两排,两根桩子的距离都有一丈,假若上边再盖上一块一丈见方的扁平石头,那么正好是个高腿儿的石头桌子。这四个东西怪模怪样的立著,可是因为年久啦,也就没有人觉得它怪。

韩铁芳在此看了半天,觉著还是他的那匹“乌烟豹”强健,别看黑色的马不值钱,但雄健、高大,无论哪一匹马还是都比不上它。旁边有管马的两个人,都笑著问他,一个就说:“大相公您看!乌烟豹那家伙拿头乱顶,就许它吃,不许别个吃,这家伙一天半包料都不够,真是个大饭桶,大相公这几天也不常骑它,要叫它长了膘,可就更跑不动呀!”

韩铁方刚要叫人把乌烟豹牵出去,想绕著村子跑上一回,但这时忽听两个看马的人说:“老员外来啦。”

韩铁芳疾忙将手离开了石桩,回身一看,只见他父亲穿著灰布的夹裤袄,嘴叨著旱烟袋,他肥大的脑袋,宽阔的紫脸,苍白的连鬓胡,又高又肥的身子昂然直立,迈著大脚步,直跟一只巨象似的。而且这几天来他都没有笑容,如今更为可怕。

他不看儿子,却先看那几匹马,就说:“养活这些匹马干吗?有人牵了来就买,买了来又没用,将来越聚越多,又不叫它们下田耕地,岂不是养一大群废物吗?再说,我看这些匹马,没有一个看得过去的,毛三!”他叫著那个管马兼打更的人的名字,就发号令似的说:“明天把这些马挑一挑,留下两匹拉到田里去耕地,其余的一堆都卖了,换来银子我要把城里的财神庙修修呢。”毛三答应著。

韩铁芳却在旁边一声也不言语,脸有些气得变了色。他父亲忽然过来拉了他一下,他觉得他父亲的力量极大,几乎把他摔了一跤,就听他父亲说:“你来!”韩铁芳就随著他父亲由偏门进到正院里,韩家的院落空大,但人口稀少,鸟儿在地下啄著被风摇落的桃花,见了人来都不大躲避。

西房是铁芳之妹,玉芳小姐的闺阁,有丫鬟在房裹说笑声,东房是少奶奶的房子,韩铁芳轻易也不到那房裹去。他却随著他父亲进到了北房,北房内供著佛香烟镣绕,而房中的器具陈设都很简单,只有几只锁得很严的大木箱。红木的大靠椅,当然是有的,韩老善人就坐下,又满满装了一锅子烟,打著了火镰,点著了抽,就慢慢地问说:“前天你说你要走,你现在拿定了主意没有?……我的话你可别当作耳边风!走江湖,觅仇家,决不是一件易事,别说你娇生惯养地惯了,连只鹊你也打不过,就说我,我敢说我是川陕甘凉青海新疆闯过了几十年的英雄好汉,手下杀……”

瞪起两只大眼,流露出逼人的凶气,忽然又长叹了一声,脸上现出几条皱纹,竟又跟个老菩萨似的了,他的声音也缓和了,就摆动著肥大的手掌说:“不行呀!黑山熊他神力无敌,武艺没有对手。连当年我正年轻力壮,尚且斗他不过,何况你?”又表示出一种轻视的样子来。

在他眼前站立的韩铁芳却忿忿地说:“儿子虽然不会武艺,但是这个仇,我也是一定要报!我的母亲临死之时曾对我说:你本来不是我生的,我本是一个仆妇,真正的太太方二太太被黑山熊给抢了去了,现在她三分是活著,七分已丧命……”

韩老善人才听儿子说到这里,就又暴跳起来,大声嚷嚷说,“她胡说!我想不到她临死时还背著我,跟你说那些混账话!妈的!……”骂了几句的他可又把声音降低了,站起身探著头,哑著嗓子说:“她不是你的亲娘,那为甚么她是我的老婆?你是我的儿子呢?”

韩铁方说:“据我想,她是我的后母。只可惜她临死时只说了那几句,她后来就不能说了。但爸爸你既不愿意告诉我实情,我也不愿问你。反正我是要往青海去找黑山熊,我要知道我的亲娘到底是生是死?有我那母亲临时给我的表证在此……”说时由身边取出一件柬西来,原是个桑皮纸的包儿,扁扁儿地。

打开了纸包,韩老善人惊奇地瞪直眼睛,一看原来却是个极平凡的东西,是一块三角形的红罗,一边是参差不齐,好像是用剪子匆匆忙忙剪下来的衣服边,却还都镶著窄窄的花边,可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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