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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白树坤三天前离开太平镇,去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

白树坤颇有心计,他早打定远走高飞的主意,保安队长这个送命的差事,他干够了,孙贵发的干儿子,他也当腻了,他把孙贵发几十年的血本卖给日本人,捞到一大笔钱,而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溜掉了。

孙贵发跳着脚骂白树坤,骂日本人,也骂自己是老糊涂,老该死,接着大院又发生一件事,小桃红也不见了,提走一箱子金银细软,还有孙贵发准备传给女儿未来得及传的无价之宝,三颗夜明珠。小桃红与白树坤已有约在先,他先走,在约好的地方等她,两人共同去追求一种花天酒地的生活去了。孙贵发气得嘴吐白沫,蓦地,他想起几十年前与他合伙做买卖的吴山东,他用钱买通胡子,索去吴山东的命,莫不是吴山东的冤鬼作的怪?让他家破人亡?他想着,一头跌倒,等爬起来时,他光着脚奔出大院,嘴里喊着含糊不清的报应,报应……

他疯了。

血证(46)

四十六

黄汉国决定脱离军旅,卸甲归田,他不是颓废,也不是悲观,实在是因为自己不再适应马上生活了,他失去一臂,上下马需人搡扶,骑在马上,提缰不能握枪,试想,这样岂不影响士气吗?是的,他可以坐大车指挥,但抗日军战斗,常常是爬山过岭,有时连马都不能骑,还谈什么大车。在营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这对当了几年军官,又不能亲自带兵打仗的他,简直是一种折磨,他与杨天顺推心置腹地相谈一番。

“汉国,不能不走吗?”杨天顺并不感到意外,老朋友已在几次言谈话语中有过暗示。他了解老朋友,一旦做出决定,是很难改变的。

“天顺,你不会把我当成逃兵吧?作为军人,本该战死沙场,可我……天顺,我在这儿只能拖累你和弟兄们,我虽然离开你们,心却时刻祝愿你们早日打败日本人。”

“你准备到哪儿去?”

“我还没想好,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了……”黄汉国伤感地低下头,他已知道妹妹的死讯,若说他对妻子有深刻怀念,那么对妹妹他除了怀念还有愧疚,别人不知妹妹的死因,他心里清楚,他想若当初坚持不让妹妹嫁给霍颜平,或在妹妹来静谷庵时,强留住她,悲剧不会发生。还有,他稍掩饰一下对霍颜平的厌恶,不过于逼迫妹妹离开霍颜平,妹妹大概也不会与丈夫同归一尽。他心中有说不出的悔恨。

“你不安排好今后的生活,我怎么能放心啊。”杨天顺看出老朋友心情灰暗,但不想道破。更不能挑剔身心均受到重创的朋友,他要关怀他尽朋友之情。

“随便找个安静的地方就行了。”

杨天顺想,东北的城市皆已沦陷,黄汉国到敌占区岂不又生活在压抑中,若在附近山里觅个静谧之地,似乎也行不通,目前,敌人正在积蓄力量,说不定哪能天,山里变成战场,黄汉国一旦被敌人发现,必死无疑。

“汉国,你的去向,我会做出安排的。”

黄汉国把部下召集到一起,以营长身份,最后一次下达命令,宣布编入义勇总队,如有不从者,留去自由。对自己离去的事,他没做解释,也不好解释,他不承认自己是逃兵,事实上他即将远去。

林小凤找到杨天顺,也提出离开义勇总队。

杨天顺黯然,这似乎在他预料之中,“青山好”编入总队,林小凤不肯当大队长,杨天顺猜出了,她不会久留的。林小凤说:“我自小没个安稳的窝,风风雨雨,春夏秋冬,在大山里钻来钻去,我累了,想歇息,兴许歇够了,我还会跳到马上。”

杨天顺想,如果妹妹确因疲劳,想换个环境,尝试另一种生活,他为之所慰,可他隐约觉察,林小凤还忌恨着父亲,不想与他这个哥哥在一起,果真这样,他的心更不会安宁的。

“小凤,你去什么地方,不会是静谷庵吧?”

林小凤摇头。

“你想与汉国在一起……”杨天顺在黄汉国和林小凤同去静谷庵时,便有一种所悟,他想问林小凤,又怕她难为情,今天她与黄汉国先后提出同一要求,决非偶然。

林小凤脸红了,女性的羞怯,暴露无遗。

杨天顺不想再问了,心中既喜悦又空荡,喜悦的是,妹妹若跟随,不,准确说嫁给黄汉国,他放心。空荡的是,妹妹随黄汉国而去他犹如失落什么,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清。

“小凤,汉国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他心地善良,注重感情……你与他交心地唠过吗?”

“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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