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部分 (第2/4页)

老婆子道:“俺奶奶叫我来接姑娘。前日孟玉楼与你丢下四朵大翠百鸟朝凤花儿,一对珊瑚配绿玉鲤鱼卧莲花儿。奶奶说,等姑娘看中了,要他;看不中时,再遭还叫他拿的去。”谭绍闻道:“俺家这样忙,你家还叫你看戏哩。”巫翠姐道:“看戏倒不打紧。我前日对老孟说,叫他比着南院苏大姐珊瑚花捎一对,不知他捎来的如何,我心里却想去看看去。明日就回来。”

法圆道:“您都是前世修来的享福的人,凭家下怎的忙,这小菩萨是不用动手的。况且今日去明日就来,也耽搁不了什么事体。”王氏道:“叫他在家也是闲着。”巫翠姐见母亲许了,便道:“娘,我住三天罢。”王氏未及回答,双庆又来说:“南马道张爷,引的旧年刻《阴骘文》的刻字匠,说要加人,连利刻字哩。”绍闻须得到轩上,与张类村说话。翠姐略匀晚妆,王氏叫邓祥套车,老谢与翠姐坐上,法圆也要趁车儿坐,一同去讫。

到了次日,貂鼠皮一班儿讲竹马儿送殡,谭绍闻因一向同赌之情,不便推却,聊且应允。一声谣出,一连数日之内,也有说跑马卖解送殡的,也有说扎高抬送殡的,也有说拉旱船送殡的——下文再详注姓名。绍闻都胡乱答应了。

到启柩前五日,夏鼎早来,以护丧大总管自居。满相公搭棚挂灯,办理桌椅家伙等件。王隆吉系内亲,管理内务,职掌银钱。又过两日,巫家内弟来送姐姐,王氏留下管理答孝帛。

家人双庆、邓祥等各有职事。

可怜王象荩,此时正要竭尽心力,发送老主人入土,偏偏的病目作楚。心里发急,点了卖当的眼药,欲求速愈,反弄成双眼肿的没缝,疼痛的只要寻死。坐在旧日放戏箱屋里,一寸微明也不敢见,将门关了,窗儿遮了,兀自疼痛不休。又加上心上惨戚,惟有呜呜的暗自痛哭。愈哭愈肿,愈肿愈疼,不得已竟是不与其事了。所可幸者,王象荩病目大甚,诸事不见。

若在灵前,见那唱戏、跑马等胡乱热闹光景,又不知要与少主人有多少抵牾哩。

到了开吊之日,行启柩大礼。论起绍闻本非匪人,只因心无主张,面情太软,遂渐渐到了下流地位。今日柩前行礼,触动本心,一场好恸也。行礼已毕,坐苫块间,拄杖受吊。

只听得一个人哭将进来。从人将祭品摆在桌上,那人拈香奠酒行礼,放声大哭,极其悲哀。绍闻也哭个不祝众人都来惊视,你道是谁?却是旧日管账相公阎楷。原来阎相公回家,发送了严慈入土,领了本村一家财东资本,在山西及郑州大发财源。今日进省发货,要来旧东人家探望。恰好遇见老东人归窆之期,遂办了一桌厚品,封了八两赙仪;到了灵前,想起老东人作养教诲之情,好不伤感,所以号咷大恸。

收泪已毕,夏逢若便让客进棚。阎楷道:“我在此处,不敢作客,情愿任个职事,效个微劳,尽我一点心儿。临时执绋临圹送了大爷入土,我好再去办己事。”谭绍闻称谢不已。夏逢若道:“现今职事,各有掌管,惟有吊丧之客,祭品,赙仪,恐笔下疏漏。阎哥你任了这事罢。”阎楷道:“清理账目,本是我旧日勾当,我就情愿办这个事体。”自己遂坐了东檐下一张桌儿上,单候吊客,清写祭品赙仪之事。

少时,果然宾客填门。席面款待,答孝帛,拓散行状,都不必细述。一连几日,俱是如此。虽说轰轰烈烈,原不寂寞,但只是把一个累代家有藏书、门无杂宾之家,弄成魑魅魍魉,塞门填户,牛溲马勃,兼收并蓄了。

阎楷于众役之中,留心物色,只单单少王象荩一人。暗问双庆,方知王象荩病目欲瞽,在后院一个小房避明哩。到了晚上,阎楷登账之几案,便是法圆念经之善地。街上两棚梨园,锣鼓喧天,两棚僧道,笙歌匝地,各人都择其所好,自去娱耳悦目。阎楷令双庆儿提个小灯笼儿,向后小房来探望王象荩。

这王象荩听得脚步响,问道:“是谁?”阎楷道了己名。王象荩摸住阎楷衣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哭得不止。阎楷也忍不住泪珠阑干,说道:“慢慢的细说。”王象荩徐徐说了几句话儿。阎楷便叫双庆儿:“寻一张小床儿,我今晚也在这里歇。”王象荩道:“你的行李哩?”阎楷道:“在祥兴行里。”阎楷白日照职理事,到晚就与王象荩祥诉衷肠。即遣跟的伴当,送信到祥兴行里,说过了几天,才回去。

到了归窆之日,王象荩一心念主人情重,勉强跟定阎楷,双庆搀着,从胡同口转至大门,到了厅中。谭绍闻见了王象荩双目肿的无缝,恰如瞽者一般,遂说:“你眼这样儿,在后边罢了,来此做甚?”王象荩大恸,只说一句道:“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