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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淡淡的香气送入他的鼻息。傅百川感怀,当场吟出:“日暮春沉探书海,一树沉香识故人。”于驷兴即刻对了句:“幸得清风代迎客,一阶花影伴君临。”两人吟完,相视一笑。傅百川和于驷兴都喜欢藏书,他们在一起谈诗时,总有茶点相伴。因为于晴秀,傅百川爱吃道台府的点心。于驷兴发现后,每次在傅百川离开时,总会吩咐人给他提盒

道台(4)

点心。

于驷兴也曾和傅百川说起过于晴秀,说是有天下雨,她被隔在道台府,在庖厨房与人喝多了酒,兴奋得在院子里四处游荡,见着马厩的马亲吻马,见着提水的杂役就亲吻杂役。她要来书房时,被人拦住,她竟然大嚷着,说是要面见道员,将书房的楹联“花初经雨红犹浅,树欲成荫绿渐稠”给改了。于驷兴正安静读书,想着一个厨娘,竟敢狂言修改楹联,就让守卫放她进来,赐予笔墨,让她写下。于晴秀趁着酒兴,将“花谢径下风犹绿,树欲飞天披云裳”留在纸上,乘兴而去。于驷兴望着那端庄秀丽的蝇头小楷,简直不相信这字和楹联的意境,出自一个厨娘之手。第二天,酒醒的于晴秀,由庖厨房管事的领着,战战兢兢地来向道员谢罪。于驷兴不但没有责备她,还说如果她喜欢读书,作为姓于的本家,他书房的书,尽可向她敞开。于晴秀吓得头也不敢抬,连说自己喝多了酒,才会胡闹,以后再也不敢了。

傅百川走进道台府时,于驷兴已经在书房的炉边摆好了茶。他们见面后稍作寒暄,于驷兴便切入正题,说如今傅家甸疫情严重,各国领事不断施加压力,尤其是俄国人,问傅百川可有应对的良策?傅百川笑笑,展开一份揣来的《盛京时报》,这是日本人办的报纸。在广告页面的边缘,可以看到九重牌香皂、金刚石牙粉以及大号生发油的小广告。但在中央的醒目位置,端坐的却是一只肥硕的老鼠。它一脸悲凉,拎着一方手帕,正在拭泪。在老鼠身边,是简易杀鼠剂的产品介绍,以及据称可以用于防疫的“东瀛第一仁丹”的大幅广告。

傅百川说:“看到了吧,日本人把广告做得这么大。图的是什么?利呀!傅家甸的消毒站,存的不都是日本药房的消毒品吗?于大人,俄国人图的能是什么?不也是利吗?”

于驷兴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在他眼里,东北盘踞着两条蛇,一条是俄国人控制的中东铁路,一条是日本人控制的南满铁路。这两条铁路,一北一南,平素看上去像是两条冬眠的蛇,可是一遇风吹草动,它们就苏醒了,吐出有毒的信子。不过,于驷兴觉得此时发牢骚无济于事,重要的是如何应对眼前的难题。

傅百川提出,可以考虑把傅家甸的几个有名的老中医聚在一起,针对目前鼠疫的症状和流行趋势,集思广益,让他们确定一个方子,以中药来治疗和预防。如果方子可行,他的中药铺,可以再雇佣几个伙计,日夜为大家义务煎药。

于驷兴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如果中医能够战胜鼠疫,也算在洋人面前出口恶气。事不宜迟,他立刻差人,协助傅百川落实此事。

傅百川告辞之时,没有像以往一样得到道台大人赏赐的点心。他微微蹙眉的时候,于驷兴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笑着解释,说是于晴秀因为家里婆婆死了,被盛传是鼠疫,一时还不敢招她入府。庖厨房的点心,都不是于晴秀做的,就不给他带了。于驷兴的话,让傅百川尴尬了片刻,但他很快恢复常态,微笑着说:“哪里,哪里。”

于驷兴不无惆怅地说,于晴秀不来也麻烦,因为快到洋节了,按照惯例,每年这个时候,道台府的道员都要提着点心,去拜会各国领事,说些祝福话。前两任道台呈送给他们的点心,都出自于晴秀之手。如果今年的点心变了味道或是花样,引起不必要的猜忌,恐生是非。

傅百川赶紧说,他见到了于晴秀的儿子喜岁,喜岁悄悄告诉他,他奶奶是因他说的一句话而笑死的,不是鼠疫。至于是一句什么话,喜岁不肯说,他也没追问,而喜岁不是个撒谎的孩子。

于驷兴说:“我倒不是草木皆兵,只怕她万一真染了病,她做的点心洋人吃了,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就捅大娄子了。可是不送她做的,又不好。唉!她家要真没事,过几日就得让庖厨房请她来了,眼瞅着快到日子了。”

傅百川说:“她家的点心铺子照常开着,于大人放心吧。”

傅百川走后,于驷兴看着他丢下的那份《盛京时报》,看着那只假意流泪的老鼠,心里堵得慌。于是将报纸扔在地上,端起残茶,泼到它脸上,这回老鼠仿佛真的哭了。于驷兴把湿漉漉的报纸卷了,弃在字纸篓里。他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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