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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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兰撇着嘴说:“他买棺材,我跟你一样,今儿才知道!我也问他哪来的钱,他说都是自己攒下的!细想啊,他在宫里呆了那么多年,手头不可能一文没有。”

“我见他前几天去了公济当,别是当年偷了什么值钱的物件,拿去当了。”王春申说。

金兰不吱声了,因为翟役生去公济当,她一无所知。而他的东西,都锁在一口小木箱中,钥匙日夜挂在身上,谁也不能碰。那里究竟有些什么物件,她也是糊涂的。金兰想想自己身为女人,没一个男人跟她真正知心,长叹一声。王春申听见她叹气,不再追问了。

离歌(6)

院子里齐刷刷地摆着十口棺材,总归是��说氖隆M醮荷耆玫砸凵�虻阌筒及阉�巧簧希��谎┨焓保�瘫�图逃⒍疾桓页雒哦蜒┤肆恕5砸凵�镒挪弊樱�蛄顺蛱欤�洲恿宿铀�翘趸低龋�担骸罢馔忍鄣美骱Γ�煊终饷椿遥�鞫�加醒�±咸彀镌凵仙徊迹�貌蛔怕蛄耍 �

翟役生预报得真准,棺材落户三铺炕客栈的次日,雪就来了。开始是小雪,下着下着就大了。黄昏的时候,雪已经快没膝了。那些棺材,如愿被苫了一层白布。不过,它们没有因为白雪的覆盖而减淡了阴森之气,相反,落在棺材上的一尘不染的雪,因为太像一块块孝布了,倒增添了恐怖感。

继宝在雪天中高烧起来。他的耳颈处,果然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红色皮疹。他的眼泡肿胀起来,唇角起了水泡,一阵阵呕吐。他怕光,一见光就淌眼泪。客栈白天时也要拉起窗帘,晚上点油灯时,要搁到离他远的地方。王春申见他烧得厉害,想用烧酒搓他的胸和脊梁,这样能降低热度。金兰说这万万不可,疹子得在高烧中自然出来为好。

雪后的第二天,继宝仍然高烧和咳嗽。先前出来的疹子,不长反缩,而大面积的疹子却没有出来,这把金兰吓坏了。她对王春申说,疹子要是憋回去,会有危险,让他赶紧去请郎中。她自己呢,去丧葬铺子买个纸扎的替身回来,把它烧了,这样索继宝命的小鬼,得着替身,就会打道回府,继宝也就太平了。他们双双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在意,翟役生也紧随其后出去了。

王春申请郎中,比金兰买替身要周折。因为鼠疫,去针灸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一等再等。所以王春申领着老郎中回来的时候,院子的棺材旁,已戳着个白森森的纸人了。

金兰正和翟役生吵架。原来,翟役生趁王春申和金兰都不在的时候,去防疫卫生局报告,说是三铺炕客栈又有人得鼠疫了,让他们赶快把人带走隔离。这样,防疫卫生局的一个医士,跟着翟役生来到客栈,见继宝高烧咳嗽,面红耳赤,看上去像是得了鼠疫,就把他用马车拉走了。

金兰指着翟役生的鼻子愤怒地骂:“我金兰待你怎样,全傅家甸的人都看在眼里!你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愿意收留,哪个女人的男人,又能容你?还不是我金兰和王春申!好嘛,你不知恩图报,反倒把我们的骨肉往火坑里扔,真是猪狗不如!你这种烂人,身上肯定缠着*条鬼!我看,院子里的棺材不用装别人,把你和你身上的那些鬼挨个儿装了,全埋了吧,省的来人世

缠磨人!”

王春申从来没有听金兰这么痛快淋漓地骂过人,尤其是骂翟役生。他能做的,是为这骂声增添点乐感。王春申“啪啪啪”地扇翟役生耳刮子,直把他打得东摇西摆,屁滚尿流的。翟役生开始时垂头忍着,最后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说:“打吧,打吧,反正我在宫里吃惯了耳刮子,再吃等于尝鲜了!”王春申一听他那女人似的哭声,住了手。

王春申打完翟役生,朝外走去,说:“我得把继宝背回来,孩子跟前没爹没娘,怎么行啊。”

金兰拉住他说:“人被扔进那儿,还能让出来?”

王春申说:“那我就去那儿陪他住。”

金兰说:“你又不懂小孩子出疹子的事儿,万一照顾不好,落下毛病,后悔就晚了,要去也得我去!”金兰说完,翻箱倒柜的,把她和继宝过年穿的衣服打点在一个包袱里,说是带着这样的衣服去,定能活着回来。金兰挎着包袱出门前,狠狠地瞪了翟役生一眼,说:“你可给我看好门,等我回来,客栈要是少了一根针,就拔你的屌毛当针使!”说完,扑哧一声乐了。

离歌(7)

这是金兰留给翟役生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他们听见的她最后的笑声。三天以后,继宝死在疫病院,王春申再也听不见继宝喊他爹了。而金兰,在继宝死后的第四天,也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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