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2/4页)

杨振声眉头一皱，问：“为什么？”

“可能院里觉得你工作辛苦，让你多休息休息吧。挺好的，又给你提供了好多学习和研究的时间呢。”

“那，那些课怎么办？不上了？耽误学生学习怎么办？”

“这个……不会耽误的。不用你上，也不是不上。院里安排……让我顶上，我替你上。不过别担心，课时费还是你拿，我是纯义务劳动。”

杨振声听得头皮发麻，突然烧旺的火气几乎要熔化他的头骨了，他声音一下子大起来：“这怎么成！你懂么？你一个学现当代的，你懂比较诗学？笑话！”这时，“哼，无耻啊。”他又听见身后有人小声骂他。杨振声怒目圆睁，呲着牙四处张望，想找出背后口出恶语的小人。

小李花容失色，紧张急道：“老杨老师，我办公室还有几个学生等我给他们的补助申请表签字，我先走啦。”说罢，一溜烟地去了。

杨振声也不挽留，只是瞪眼吹须地猛盯来去的行人，想找出那骂他的竖子。

可他找不出来，可他看不出那匆匆行人中哪一个的神色有异样，可他辨不出那些恶语出自谁的口中。

于是他继续低下头，夹着包，上了将运他回家午休的校车大巴。

杨振声刚一迈腿，就感觉到温暖舒适的校车里竟有股冷冽的寒气，说这气氛是肃杀，实在有些过了，因为没人会杀他，可，那就是肃杀的气氛。杨振声看看那满车教师和学生会干部，没人正眼看他，可每个人都盯着他，甚至连余光和眼神也不往他身上飘一下，可哪个的心眼都瞅着他瞧。没人说话，可他感觉谁谁都在议论他，连手语和肢体暗示都没有，但个个都嘲笑讥讽挖苦他，空气中正对他进行着一场安安静静的无声的批斗大会。杨振声双眉一锁，心疑道：“难道我疯了么？怎会有这种感觉呢？是我，是我想多了。”想到此，杨振声的另一只脚这才颤颤悠悠跨上了车阶。　“老杨啊，别上，”身后有人喊，“快下来。”杨振声回身一看，是院里的秘书牛姐，牛姐一边挥手，一边朝杨振声小跑而来，嘴里道：“别走，别走。院长有事找你呢。快回院里去，院长午饭都没吃，就等你呢。”杨振声问：“院长找我什么事？”只见牛姐随靠近了，却故意避开杨振声的眼睛，故作淡定说：“不知道啊，你快回去吧，院长在办公室等着你呢。快去吧，人家一会儿还要吃午饭呢。”杨振声也不多问，“哦”了一声，便下车往院办走。“无耻的家伙。”身后又传来一声骂，可杨振声这次没有回头。

院长坐在院长办公室里院长办公桌旁的院长办公椅上。

“振声啊，你调来得比我还早，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教书育人，教学外还坚持在学术领域不断探索创新，辛苦你啦。”

“哪里，哪里，都是我应该做的。”

“话不能这么说，有错要任，有功也要领嘛。学校决定让你休息一阵子。”

“休息……学校决定？”

“是的，学校决定的。”

可“学校”是谁呢？谁代表学校？总是某些人做出的决策吧。可一说“学校”，就仿佛某个非人的上帝般的超自然体，客观而公正地下达了命令般。是的，杨振声，不用怀疑，“学校”命令你“休息”了。

“这……我不明白。”

“你明白。”

“我不明白。”

“你明白！”

“我不明白！”

“你怎么会不明白？”

“我怎么会明白？”

院长一愣，甩甩额首那缕青发，仰腹而莞，笑问：“你都不明白，难道我会明白？”

杨振声更是一愣，哑巴了。

“就这样吧。这一学期，你都不用上课了。你的工作，全交给其他时间充裕的年轻老师做。你回家，好好休息休息，看看书，散散步，放松放松。”

“到底为什么？谁决定的？”

“不知道。我倒觉得，这样对大家都好。别说啦，我中午还约了纽笔期刊的副主编吃饭，不和你多聊啦。这点小事，其实让别人通知你也行，不过学校还是很重视你，专门让我亲口告诉你，希望你也重视起来，严肃对待，认真执行。好啦，不说啦。你快回家去吃饭、午休吧。”

杨振声耷拉个脑袋走出院办，学校的班车已经开完，他只好花30元打的回家。

振声走在小区里，总觉得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不仅楼下健身的大妈见了他面部僵硬，就连穿开裆裤嬉耍的儿童睹着他也会满脸哭丧样。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