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 (第1/4页)

打开房门,屋内并未关电,巨大的莲花吊灯照得四处明亮,小海示意二人坐下,他去通禀,眼望着他步上螺旋形的白色扶手楼梯,两人坐下沙发。

关海山头一遭进洋行,乘着空当,四下打望。

客厅装修精致繁琐,色彩纤巧:褶皱怀旧的鹅黄墙壁,地板遍铺蓝格子花衬白底的大理石方砖,远处雪白的半月窗垂着酒红色的天鹅绒窗帘,点缀琥珀色的黄璎珞,身边一扇紫檀镂空七彩琉璃屏风,隔开红木餐桌,几把蟹壳青色的丝绒高背椅子随意搁置。

曾德鸿凭借留学生的身份时常在租界洋行来往,对于这种西关风情司空见惯,他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在沙发上坐着,倒不似关海山,有如刘姥姥进大观园——头一遭,畏畏缩缩,手足无措,看见曾德鸿捡起茶几玻璃盘中的水果吃得津津有味,这才发觉赶了半天路,嗓子渴得冒烟,也学样拿了个苹果,却瞥到正对面的壁炉上摆放一尊希腊维纳斯女神像。

“非礼勿视!”,关海山低呼,赶忙把头转向一边却又看见西洋裸女油画,惊得手中苹果落地。

曾德鸿看进眼里,笑得岔气,连连摆手,拍着关海山的肩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关海山赧红了脸,不搭理他,拾起掉落的苹果,在衣袖上蹭了蹭,狠狠地咬了一口。

正取笑间,楼上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两人连忙放下手中水果,收拾表情,正襟危坐。

只见来人约莫四十余岁,头上梳着两片瓦,白净面皮,鼻梁上架着粗框眼镜,一撇仁丹胡子,中短身材,大腹便便,身着黑色和服,细细的腰带,踏着木屐,缓步下楼。

曾德鸿起身迎去。

“河野先生!”,曾德鸿颔首致意。

“索无桑!”,那人还了一礼。

“请允许我为你介绍,这位是关先生。”,曾德鸿拉过关海山。

“啊!荣幸之至——在下河野一郎,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说着来人双手交叉垂在身前,四十五度鞠躬。

关海山抱拳作揖,客气道:“幸会幸会。”

三人寒暄几句,曾德鸿说道:“寅夜造访,实属无奈,我们——”

河野一郎沉着地点点头摆手止住,神色肃然道:“请楼上详谈!”,回头看了小海一眼,后者会意,弯身鞠躬关门退去。

楼下奢侈豪华,楼上是却另一番模样,完全日式风格。河野引二人进到茶室。

茶室门尤为矮小,半米多高,三人跪着进去,蔺草制成的榻榻米上,除了壁龛和地炉,惟有悬挂一幅墨迹:“和敬清寂”。

刚一坐下,曾德鸿心中急迫,便开始滔滔不绝地叙述诸般经过,河野一郎一脸木讷,也不打断,听得片刻,径自拿起羽帚清扫地炉,撒下一层湿润茶灰,再放入一块块木炭点燃。

望着木炭着火,河野欠欠身,缓慢从壁龛捧出香盒打开,往炉内放进一团薰香后,顿了一顿,方才回身正坐。

关海山在一旁默默打量,见河野双手结印,目似垂帘,似睡非睡,颇有临危不乱,镇静从容的大将风范。

曾德鸿匆匆说完,恳求河野施以援手,河野并不答话,双手拢进袖中额头紧蹙,沉默片刻后,睁开两眼缓言道:“回顾当前东亚大局与我大日本帝国天职,为实行兴隆东亚之经纶,挫折西力东渐,清廷颓势,首要急务,在于推进贵国革命,此既为我黑龙会一贯宗旨,亦是首领与逸仙数度会晤所达成之共识,契合大局,符合两国根本利益。”

“俄国总理大臣一向态度激越,锋芒所示,颇有一欲时机,侵吞满蒙之势。时局微妙,亟须当机立断,下定决心,驱除鞑虏,于华中,华南建立独立国家,胁迫满清朝廷偏安华北一隅,方能确立帝国在满洲地位,以求满洲问题之根本解决。”

“当下狼烟四起,如此机缘,颇为难得,我会安排你二人火速撤离武汉。”

说罢,河野拉动铃绳,一会儿功夫,过来一个身着日本军服的年青人在门口跪坐。

“田中君,你即刻安排轮船,护送曾先生二人。”

“嗨以!”,来人点头喝道。

“这是陆军省新近遣派支那公干的少佐,帝国大学的高才生——田中义雄,也是我黑龙会得力干将。”,河野介绍道。

“请多多关照!”,田中侧身向二人行礼。

“时候不早了,你们随他去吧!”,河野摆手送客。

虽是满屋淡淡菊香,令人镇静安神,关海山却觉得内心不安,河野的一席话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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