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部分 (第1/4页)

床前有一张小木桌,桌子上方吊着一盏的电灯,电灯泡上缠满污黑的蜘蛛网,摇摇晃晃的发出幽暗晕黄的光。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摸了摸口袋,发现香烟和火柴都湿透了,夹裹在衣袋里,被压变了形,有些惋惜的将湿漉漉的烟盒子撕开,铺在桌子上,把歪七扭八的烟卷一支支的拉直了重新捏成圆柱形,在锡箔纸上铺开,希望可以借着电灯泡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热量烤干他的烟。

正在他为了能抽上一口烟而忙碌的时候,外面的铁锁发出脆响,一道刺眼的光从门缝里照射进来。石诚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并没有看来人,只是继续拨弄他的香烟。

在这个别人唯恐避他不及的非常时刻,还敢这样明目张胆出入他这间特殊牢房的,除了元清河,自然不会再有别人。

一双锃亮的军靴停在他眼前,那人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会儿,末了以近乎沉闷的语气问了一句:“为什么?”

石诚抬起头,看到他依旧是一副眉目沉静的样子,只是眉头紧蹙,脸上写满了困惑。

他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抽了抽鼻子,哑着嗓子问道:“你有烟吗?”

元清河掏出烟盒递上去,他并不喜爱烟草,只是在军中,跟参谋跟团长见了面招呼寒暄,在无话可说即将冷场的时候立刻掏烟,是个不错的解围方法。

石诚抽出一支烟,凑到鼻间深深的嗅了一口,立刻点燃,美美的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口烟气,只觉得烟气一钻进五脏六腑,一下子就打通了他的骨骼筋脉,四肢百骸得以慢慢舒展开,仿佛要随着烟雾腾空而起。

石诚一下子来了力气,从单人床上站起身,走近元清河,抬眼与他对视,眼中蕴含了笑意。他伸出一只手,抚上元清河的面颊。

元清河眼睛迅速的眨动了两下,但没有躲。

很英俊的一张脸,手感也很好。那样深邃沉静的眉眼,那样端庄英挺的鼻梁,那样刀削斧凿般深刻的脸部轮廓……他把他的脸从上到下摸了个遍,元清河一动不动,默然的站成一座山,石诚只觉得摸他眼睛的时候,他的睫毛不由自主的扇动着,刺到他手心,痒痒的。

他是我的人,我一手教出来的,我的作品。石诚心想。

“为什么?你真的要我解释给你听?我希望你还没有忘记你的真实身份,少爷。”石诚捏着他的下巴,眯起眼睛,挑起细长的眼尾。

突然听到这人提起这个已经被他遗忘很久的称谓时,他眼皮不自觉的跳了一下。

“当初我是迫不得已才找上赵长华,以此摆脱沈世钧的追击,因为这个,我已经耽搁了两年,到了该交差的时候了,我上头的人,可能已经迫不及待要见一见你这位鲜卑族最后血裔了吧?”

元清河瞳孔骤然暗沉下去,有如寒冷黑夜中的水域,浮上来的全是冰渣子。他本能的抗拒着和自己的过去自己的出身有关的一切,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有人抽丝剥茧,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一一呈现在他面前。

“你在军中已经身败名裂,赵长华不会再信任你了,他随时都会秘密处死你,况且此刻你身陷囹圄回天乏术,你不要忘了。”他的声音冷得有如凛冽料峭的风,连眼中的冰渣子都在跟着打颤。

“你觉得,有什么事情是我办不到的呢,少爷?”石诚轻缓的将一口烟雾徐徐喷在他脸上,笑容中带上了一点戏谑,他最后轻轻拍了拍元清河的侧脸,笑道:“别一副赶着上坟的脸,好戏才刚刚开始。”

石诚心情一片明朗,几乎想要哼起小曲来,他不再多说,侧身背对着元清河在单人床上躺下去,床单皱巴巴的卷了边,棉絮陈旧破败,但这些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元清河周身散发着森冷的寒气,冷得几乎连空气都要跟着一起冻结起来。

那个人的智慧,已经到达了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纵使他自认也绝非平庸之辈,但仍旧是看不穿猜不透。也许,自己这一辈子注定逃脱不了那人的阴谋和算计,但是,让他现在掏出手枪一枪打死那人,他也绝不会甘心。

他带着那样沉重而矛盾的心情缓步走了出去,这一局对弈,似乎他又输了。那个人,即使已然沦为阶下囚,他所一手设定的棋局依旧在合纵连横的左右着大势,而赵长华也好自己也好,皆不过是这场精妙棋局中微不足道的棋子。

一颗棋子,纵使大彻大悟,那人也绝不会多看他一眼。

他停下脚步,回头,又望了牢房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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