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1/4页)

“一千万啊。一千万我们俩一辈子都挣不到。不,八辈子都挣不到。”“不就是生个孩子吗?现在代孕的事情多得很,这很正常的。据我所知,一般的代孕,十万二十万了不得了。一千万,是天上掉金子。”“冬月,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我没有问题的。你不要多想。就是份工作。就当是份工作嘛。十个月,挣一千万,换了是我,我肯定立马答应。”冬月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仿佛突然不认识他了。一向寡言的他竟然不间断地说了那么多话。他在那么起劲地想要说服她。在他眼里,一千万果真比妻子的尊严更重要。她突然有些心寒。可是心寒什么呢?难道她真是希望他反对吗?她若真希望他反对,她就不会把事情告诉他。

金洪生还在不停地说着。冬月看着他嘴唇一闭一合,感觉他越来越遥远。她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其实他说什么都不重要。她心里的决定早就有了。只是洪生对于这件事情接受度之高,接受速度之快,是她没有料到的。洪生是多么想要个儿子啊。半年前冬月去做人流,两人还争执过。即便他们都清楚,没有钱,孩子要不了。但他满腹怨气,一连几天挂着脸,好像打掉孩子是她一个人的主意,好像这全是她一个人的错。她知道,不能留下那个孩子他很心痛,痛的程度或许不亚于她。所以她原谅了他的坏脾气。所以她忍住自己的痛去安慰他的痛,“再等两年,等两年我们就能生二胎了;等两年我升了职,家里条件就好些了。”他有没有听进去这些安慰她不知道。或许他们都清楚,就算再等十年,他们的经济状况也不见得能好起来。女儿一天天长大,竞争激烈,教育方面的开销无法预计。物价天天在涨。所以,此刻就算他心里多么不情愿,多么痛得滴血,仍是要想方设法说服她。她看着他,心底浮起怜悯。让妻子去生别人的孩子,对于一个天天盼着要儿子的丈夫来说,这是多么大的牺牲。谁说钱不是万能的?

冬月的眼眶红起来。她是他的妻子。她的身体是属于他的。这个身体无法孕育属于他们的孩子,却要租借出去,孕育别人的孩子。说租借也好,出售也好。总之这件事情和金钱有关,就和其他无关了。就像洪生说的,就当是一份工作。

冬月抬起头来看着金洪生,轻轻打断他,“当时我就已经拒绝了,告诉对方,绝无可能。”她仍在顽抗。仍抱着一丝幻想,想看看洪生是不是一时冲动?想看看当头一盆水能否冷却他发烧的头脑?

她看到洪生愣了一下,脸上出现了焦急与懊恼的表情,是真心的焦急与懊恼。“那你能不能再去找找他?你有他的电话吗?”见丈夫问得如此急切,冬月觉得自己整个人慢慢泄下去,化成了一摊水。

洪生还在问着什么,冬月却怔怔地发呆。过了片刻,她凄然一笑,轻轻打断他,“别急别急,看你急的。”她拿出手机往桌上一放,眼睛又空了,“后来对方又发来短信,问我要不要再考虑。号码就在我手机里。”她说着又是一笑,很苦涩、很认命的一个笑,“对方早料准了,穷人没有不喜欢钱的。”洪生讪讪一笑,拿起手机。冬月不再看他,转身收拾碗盘,将桌上一口未动的食物统统倒进垃圾桶。

现在她妥了,对丈夫,对她自己,她都彻底放弃了幻想。

这天金洪生没有去搓麻将。他和冬月一起带女儿去看了一场电影,又吃了汉堡。平日拮据的人偶尔大手笔地花钱总会伴随着又痛又快的感觉。或许这天的洪生与冬月都需要这种又痛又快的感觉,来冲淡内心的伤感与憋屈。牺牲总是要做的,但无论如何,一千万将是他们的。为了让那牺牲变得值得,一千万要预支着先花起来。女儿的生日正是个好由头。

坐在快餐店里,冬月幽幽地问洪生:“你怎么不问问,为什么那个人会选中我?”她说话时没有看他,而是看着女儿大口嚼着二十块一只的汉堡。

洪生闷了好长时间没作声。冬月这才抬头看他。他脸上是那种知情人的神色。这有什么难猜的?他喜欢你呗。或者曾经喜欢你。换作是我,钱多得花不完了,能让曾经的梦中情人跟我睡一觉,生一个孩子,我也乐意,花多少钱都乐意。

冬月从丈夫脸上看出了这层低俗的、无耻的意思,心中一凛,扭开了脸。

尽管这低俗和无耻的意思不是她丈夫自己的,是她丈夫代替另一个男人表达的,或说是替全体男人表达的——若是有足够多的钱,能让曾经可望不可即的天鹅放下骄傲来投怀送抱,天下有哪个男人不乐意?冬月仍觉心寒,并感到屈辱。

甚至,她在洪生刚才的神色里,还辨别出一丝轻微的嫌弃。再是共同的决定,她的身体将要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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