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第1/4页)

碗半生面条,他第一次咀嚼的一块带血的生牛肉,以及他再也无法回去的故乡……他如此平静,像是讲述听来的一个别人的故事。说起土地,他甚至看不起劳动。他说,在这种鹰都不拉屎的土地上,你劳动有什么价值?你往死里干,你看土地能不能回报你一口粮食?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半个兰州(5)

曾经,我和朋友在青海湖边一个蚕豆大小的车站——冈察——下了火车,徒步一个半小时来到湖边。从远处依稀可见无数的小黑点静静分布,像是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及至近前,才发现是上百头的牦牛在静静咀嚼着稀疏的草叶。在巨大的背景之中,我们长时间地伫立观望,而它们则毫不在意我们的到来。那时,我们感受到了大地上生存的沉重,叹服于它们的笨重与稳健,它们的力量,它们可怕的不言不语。

青海湖,蓝色湖水溢出地面。而大地如此辽阔,它不过是众水之一滴。湖水翻卷,经幡飘扬,玛尼堆以时光的力量在堆积……而我们一去不返,这样的大地,它该有怎样的人生呢?

在塔尔寺,那些不远千里而来的朝圣者以自己的身躯在地面上磨出了两道足有10公分深的沟槽,在大地上留下了自己虔诚的印迹。在牧区,你会时不时见到镌刻着六字真言的、被赭红色或者漆黑色勾涂的石块,史前遗迹一样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那些石块垒起的玛尼堆,在山脚、峪口、旷野奇迹般地一日日增大,那是转场的牧人,在岁月的风雪中,用他们的虔诚筑起的灵魂圣坛。他们绕着玛尼堆仿佛绕着一个永恒的核心,做着灵魂的日课。这里的时间和空间似乎是永恒的,呈现着灵魂不朽的秘密。

这样的人,是离大地最近的人。

今天,我注意到了,不懈的雨水滋润着万物,而大地则回报以崭新的姿颜。雨水冲刷着万物,万物作响,一切都在生长。而这是大地的力量。大地的力量,有时也会反作用于某些人的命运,让他们一辈子都被土地绑架,无力走出更远。

事实上,以比喻的说法,我们常把天空称作是大地的镜子。大地上,我们都生活在苦难之中,但总会有人仰望星空,他们才真正懂得大地上的事情。这样的人,我们称之为赤子或大地的儿子。只是这样的人,又有几个?

大哥

写诗这回事儿,就像混黑社会,也得有个大哥罩着你。

和黑社会一样,要写诗,你就得玩命打几个码头下来,就是得找几家发东西的杂志,这才像个混的样子。打下码头,就可以收保护费,可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浪得虚名。等着你打下了几个不错的码头,成了人们口口相传的响当当角色,那时你就该漂漂亮亮地再打上几场大架了吧?得好好写,弄出几个让大家看了都沉默半晌的东西。

在这后面,是大哥站着,替你撑腰,教你砍人,讲些江湖掌故,拉扯些是非恩怨,顺便把江湖上那些由来已久的规矩传授给你。大哥的身份似乎是天生的,没见他跟过什么人,只见他手下的兄弟流水般换了一拨又一拨。从穿风衣戴眼镜慢动作的知识分子形象,一直到长头发破牛仔裤眉头紧皱的愤青,从乡村学校一直到报馆书坊,到处都有大哥带出来的兄弟。大哥是牛人,在许多国家级刊物上都发了作品,还出了好几本书。说起话来,总是把手臂凶狠地向下一劈,很有气势的样子。

劈下手臂的另一种场合,是在各类名目不同的酒场饭局上。大哥好酒,一晚上可以赶四五个酒场,马不停蹄,淋漓尽致,激情四溢。大哥是酒桌上理所当然的核心人物,他开口或者沉默,都会引起其他人的严重关注。前些年,大哥在酒桌上有两大嗜好:一是唱歌,二是打手机。唱歌是因为大哥的确有一把好嗓子,把些个民歌唱得人心里慌慌的,像是魂都被勾走了。打手机是因为大哥交游广泛兼之兄弟众多,于是呼朋引伴,酒桌上像做加法,人越来越多,酒越喝越欢。大哥的日常生活就是从一个酒桌到下一个酒桌,喝完酒,或者去KTV或者去酒吧,总之夜晚会无限延长,宴席永远不散。

不过,你别以为大哥成天就是声色狗马纸醉金迷,他不露声色间就出了手,写出的壮观字数让你恍惚间以为他的时钟总比你多出隐秘的几个小时来。

大哥是有性格的人,当年在一家经济类报纸编副刊,为了纪念一个自杀的诗人海子竟弄了整整一个大版,让总编很不爽。那总编对着大哥指手画脚,口沫横飞,叫大哥劈面一拳给灭了虚张声势的威风。自然,这事儿直接影响了大哥的生计,被停职了。他在家里过了一年纯粹写作的生活,并对自己说:在这样一个时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