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 (第1/4页)
诚然用文字描写了人类津神的激动状态;但是,我们不朽的自然科学家却用白骨重建了各个时代的世界,象卡德摩斯②那样,他用牙齿重新建筑了城市,用煤块复原了隐蔽整个动物学的秘密的千万座森林,而且从一只巨大毛象的脚,重新找到了巨兽群生活的痕迹。这些形象都一一站立起来,逐渐变大,和谐地布满了与它们的身躯相适应的各个地域。居维埃是运用数字的诗人,他在把零放在七的旁边时简直是绝顶聪明。他唤醒虚无,而不装腔作势地口中念念有词;他检查一块石膏,在上面发现什么痕迹便向你叫嚷:“你瞧!”突然间云石变成了动物,死的东西复活了,世界也在向前发展;经历了无数年代,在巨兽类绝迹后,在鱼类和软体动物之后,终于出现了人类,它也许是从被造物主毁灭的某种巨型动物种类演变的退化生物。这些出生于往昔的瘦弱的人们,被他用回顾既往的眼光所温暖,便能够超越混沌,唱起一首没完没了的赞歌,恰象把《启示录》颠倒过来,让过去的世界又重新复活。面对这样一种仅由于一个人的声音而引起的骇人的复活,在这为一切领域所共有,被我们叫做时间的无以名之的无限里,我们被允许得到片刻的享受,这一分钟的生活对我们说来实在可怜。我们不禁要问,我们被压倒在这么多人世的废墟之下,我们的光荣,我们的仇恨,我们的爱情,又有什么意义;而且,如果为了在将来留下一小点看不见摸不着的痕迹,难道就值得接受目前生活的痛苦?脱离现在,直到我们的仆人进来对我们说:“伯爵夫人回话,说她正在等候先生”时,我们都不算是活人。
①居维埃(1769…1832),法国著名自然科学家,创立比较解剖学和古生物学。
②卡德摩斯,腓尼基人,相传古希腊的忒拜城是他建的。他在路上杀了那条吃掉他的同伴的毒龙后,遵照天神雅典娜的吩咐,把龙齿种在土地里,立即长出了许多全副武装的武士,他们互相残杀,最后只剩下五个人,他们便是忒拜城的贵族。
青年人刚才所看到的一切已知的人类创造的奇迹,在心灵里所引起的情绪波动,正象哲学家用科学眼光去看一切未知的创造时所产生的颓丧心情;现在他比任何时候都更爇烈希望死去,他颓然坐在一张古罗马大官坐的象牙椅上,一任自己的眼睛象看幻灯那样浏览过去的全景。各种图画发出光辉,各个圣母的头像向他微笑,各个雕像呈现出虚假的生命色彩。由于极度的苦恼把他的头脑搅得疲惫不堪,加上陰影的作用,使他所见到的一切都在跳舞,这些艺术品都活动了,都在他面前旋转;每个大肚子瓷人都在向他做鬼脸,图画上人物的眼睛都合上了,象在闭目养神。所有这些形象都在战栗,都在雀跃,都依照它们的习惯、性格和构造,严肃地或轻佻地,温雅地或粗暴地离开了它们原来的位置。这是一个神秘的群巫晚会,那荒唐怪诞的场面,堪与浮士德博士当年在布罗肯①所见到的情景媲美。但是,这些由于疲倦、目力的紧张或黄昏时分光线的变幻而产生的视觉怪现象,并未使这陌生人骇怕。各种人生的恐怖,对一个已习惯于死亡恐怖的人,是不起作用的。他反而以开玩笑的同谋态度鼓励这种因津神受刺激产生的奇怪现象,这些奇事与他新近的思想正好吻合,也正是这种思想使他感到自己还活着。无边的沉寂笼罩在他周围,使他不久便沉入温柔的梦境,梦中印象随着光线色调的缓缓演变,一个接一个地逐渐变黑了,象受着魔法的驱使似的。一线从天空掉落的亮光,在大地上和黑夜作挣扎,映照出最后一缕红霞;他抬头看见一具骷髅,在微光中疑惑地把头从右面向左边一歪,似乎在说:“死者目前还不想要你哩!”当这青年人用手往额上一抹,想把睡魔驱走时,他清楚地感觉到不知从什么毛茸茸的东西那里掀起一阵凉风拂在他的面上,不禁打了一个寒噤。玻璃窗上卜的发出一声钝重的音响,他想这阵拂面的凉风,倒真象墓地里蝙蝠飞翔扇起的神秘的陰风。当落日的余晖还没有完全消失前,还有点时间让他模糊地看见围绕着他的鬼怪;后来,所有这些静物便都一起沉没在一团漆黑之中。黑夜降临,该赴死的时间骤然到来了。从此刻起,有一段时间,他对人间的一切事物,都没有任何感觉,这也许由于他正沉浸在一个深沉的梦里,或者是由于疲倦和无数痛心的思想,使他陷入迷糊状态。突然间,他觉得有一个可怕的声音在叫唤他,他不禁战栗起来,就象我们在一场恶梦中慌慌忙忙纵身跳进了无底深渊似的。一道强烈的光线把他两眼照得发眩:他看见在黑暗中有一个红色的光团,光团中站着一个老头,而且把灯光朝他照射过来,他把眼睛闭上了,他既没有听到他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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