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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医院住着时,一达工作忙,顾不上来看我。原来说派个小鬼到医院来,后来也没来。生完了后,一达来医院看过我一次。那年代,我们那群产妇,没有人想到过生孩子时丈夫应该在身边什么的。过了几天,这群产妇一个一个都出院了,大夫也让我出院了。

回到宝塔山上的家里,已经进入北风呼啸的季节。可是我们挡风用的门帘子被人偷走了。但比起在乔儿沟,享福多了。因为组织上发了炭火盆。张一然同志看我们有月孩儿,便说他不烤火,把他那份炭也给了我们。我们因此可以多烧些炭,把窑洞里烧暖和些。不过,月子里要上厕所的话,还得出门外拐到山坡下。呼啸的寒风,吹得人很冷。

大女儿就这样来到世上。因为她是在乔儿沟出生,我们就给她起名叫“乔乔”。

三个月后,乔乔就离开了她的出生地。1949年初,快胜利了,组织上让我参加第一次全国妇女代表大会,让一达参加当年的第一次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我们就带着大儿子延风,组织上给雇的保姆唐来春抱着乔乔,跟好多人一起坐上一辆大卡车,从延安到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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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后,宗璞戏称延风是“八十万禁军教头”

建国后我又生了三个孩子,条件一次比一次好。在天津工作时,生了小女儿津津和二儿子明明。在保加利亚工作时,生了最小的孩子——小儿子卡林。那是我的第五胎,一点儿没受罪。条件之好,比起在延安,真是天上地下了。

大女儿乔乔后来在北京上了育英小学。她从小能歌善舞,很有艺术天赋,体育也好,个子不高,到了中学却是校篮球队主力,还是乒乓球三级运动员。多年后随丈夫住到美国去了。小女儿津津也在育英上小学。那时她们俩每个星期六一起从学校回家来,总特别高兴。看见我在洗洗涮涮,津津就抱着我的腿,抬头望着我,说:“我的勤劳的妈妈,我的勤劳的妈妈……”我虽说劳累,但心里却非常高兴,孩子多乖呀。津津后来当过记者,又随丈夫去深圳发展,非常能干,成了优秀的企业家。我的二儿子明明小时候最乖。星期六去北京芳草地小学接他回家,在车上,他看见绿灯,就说:“妈妈,绿灯可以回家。”孩子喜欢家,我心里满足极了。回到家里,给他一张纸、一支笔,他就能自己趴在桌前,画这画那,一画半天,真坐得住,一点儿都不淘气。这孩子到现在还是坐得住,自己搞陕北文化历史传承的研究。小儿子卡林从小爱学习,上学做作业一类事情,从来不用父母操心。他后来成了科学家,在加拿大搞地球物理。

孩子们小时候的时代,不讲消费,育英小学和芳草地小学的老师,对孩子的教育,都是要艰苦朴素,穿衣服最要讲究“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孩子们的衣服上,总有补丁,过年才可能有新衣服穿。老师还教育孩子们仔细、节约。津津在育英的班主任老师叫朱凡,有时候周末,她怕孩子们把节余带回家的粮票弄丢了,就一个孩子一个孩子地,都给他们缝在衣襟里。战争年代我们自己带组织关系,怕丢了,就都是这样缝起来。朱凡老师是从西柏坡走来的,带来了老传统。

我差点儿送给老乡的大儿子延风,长大后做了几十年少先队工作,成为青少年教育专家。他当过北京市少先队总辅导员。那时候北京有八十万少先队员,延风的表姐宗璞就戏称他是“八十万禁军教头”。看着延风整天忙来忙去的,我想起:当年黄灼为革命工作,在延安送出去的那个孩子,抱到老乡家不久就死掉了;白焱送给老乡的女儿,建国后找到了,曾接来北京同住。但女儿不习惯城市,又缺少与生母的亲情,住了不久,竟自回陕北农村去了。

2002年,延风和乔乔到延安去,找到了自己的出生地。当年的延安中央医院,还有大门洞立在村口。延风站在那里,可以远远眺见山上的排排烂窑——那些从前的病房。而当年的产房,已经夷为平地,不见踪影。乔儿沟村里,当年的临时医院,毫无记载,乔乔只能看着旧屋错落,猜测当年产房。而那寒冷的病房是哪一孔窑洞?已经无从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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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1)

王克明

2005年6月,我开始帮母亲整理记忆。那年,我的大姐一家,邀母亲和我去美国他们家,开始这件事。我带着录音笔到了新泽西,八十五岁的母亲则带着记忆,坐在了我对面。以后,在三万字笔记的基础上,我向母亲提问了五年。母亲的记忆闸门,不是豁然打开的,所有的故事,都如涓涓细水,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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