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分 (第3/4页)

,好象一条胆怯的母狗。

那警署里的中士拿来一支燃着的蜡烛放在桌上。沙威坐下,从衣袋里抽出一张公文纸,开始写起来。

这样的妇女已由我们的法律交给警察全权处理了。警察对于这类妇女可以任意处罚,为所欲为,并且可以随意剥夺她们所谓的职业和自由这两件不幸的东西。沙威是铁面无情的,他严厉的面容,绝不显露一丝慌张的颜色。他只是在深沉地运用心机。这正是他独当一面、执行他那种吓人的专断大权的时候,他总用那种硬心肠的苛刻态度来处理一切。这时他觉得,他的那张警察专用的小凳就是公堂。他斟酌了又斟酌,然后下判语。他尽其所能,围绕着他所办的那件大事,搜索他脑子里所有的一切思想。他越考虑那个妓女所作的事就越感到自己怒不可遏。他刚才看见的明明是桩大罪。他刚才看见,那儿,在街上,一个有财产和选举权的公民所代表的社会,被一个什么也不容的畜生所侮辱、所冒犯了。一个娼妓竟敢冒犯一个绅士。他,沙威,他目睹了那样一件事,他一声不吭,只管写。

他写完时签上了名,把那张纸折起来,交给那中士,向他说:“带三个人,把这婊子押到牢里去。”随又转向芳汀说:“判你六个月的监禁。”

那愁恼的妇人大吃一惊。

“六个月!六个月的监牢!”她号着说。“六个月,每天赚七个苏!那,珂赛特将怎么办?我的娃娃!我的娃娃!并且我还欠德纳第家一百多法郎,侦察员先生,您知道这个吗?”

她跪在石板上,在众人的靴子所留下的泥浆中,双手合拢,用膝头大步往前拖。

“沙威先生!”她说,“我求您开恩。我担保,我确实没有错处。假使您一开头就看见这件事,您就明白了。我在慈悲的上帝面前发誓,我没有犯错误。是那位老板先生,我又不认识他,他把雪塞在我的背上。难道我们那样好好地走着,一点也没有惹别人,别人倒有把雪塞在我们背上的道理吗?我吓了一跳。我原有一点病,您知道吗?并且他向我罗嗦了好些时候。‘你丑!’‘你没有牙齿!’我早知道我没有牙齿。我并没有做什么。我心里想:‘这位先生寻开心。’我对他规规矩矩,我没有和他说话。他在那样一刹那间把雪塞在了我的背上。沙威先生,我的好侦察员先生!难道这儿就没有一个人看见过当时的经过来向您说这是真话吗?我生了气,那也许不应当。您知道在开始做这种生意时是不容易控制自己的。我太冒失了。并且,一把那样冷的东西,乘你不备,塞在你的背上!我不应当弄坏那位先生的帽子。他为什么走了呢?他如果在这里,我会求他饶恕的。唉!我的上帝,求他饶恕,我毫不在乎。今天这一次请您开了恩吧,沙威先生。呵,您不知道这个,在监牢里,每天只能赚七个苏,那不是政府的错处,但是每天只有七个苏,并且请您想想,我有一百法郎要付,不付的话,人家就会把我的小女儿送回来。唉!我的上帝,我不能带她在身边,我做的事多么可耻呵!我的珂赛特,呵,我的慈悲圣母的小天使,她怎么办呢?可怜的小宝贝!我要和您说,德纳第那种开客店的,那种乡下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他们非要钱不可。请别把我关在牢里!请您想想,那是一个小娃娃,他们会在这种最冷的冬天把她丢在大路上,随她去;我的好沙威先生,您对这种事应当可怜可怜呀。假使她大一点,她也能谋生,可是在她现在那种年纪,她做不到。老实说,我并不是个坏女人。并不是好吃懒做使我到了这种地步。我喝了酒,那是因为我心里难受。我并不贪杯,但是酒会把人弄糊涂的。从前当我还比较快乐时,别人只消看看我的衣柜,一眼就会明白我并不是个污七八糟爱俏的女人。我从前有过换洗衣裳,许多换洗衣裳。可怜可怜我吧,沙威先生!”

她那样弯着身子述说苦情,泪眼昏花,敞着胸,绞着手,干促地咳嗽,低声下气,形同垂死之人。深沉的痛苦是转变穷苦人容貌的一种威猛的神光。当时芳汀忽然变美了。有那么一会儿,她停下来,轻轻地吻着那探子礼服的下摆。一颗石心也会被她说软的,但一颗木头的心是软化不了的。

“好!”沙威说,“你说的我已经听见了。你说完了没有?走吧,现在。你有你的六个月,永生的天父亲自到来也没有办法。”听见了那种威严的话“永生的天父亲自到来也没有办法”时,她知道这次的判决是无可更改的了。她垂头丧气、声嘶喉哽地说:“开恩呀!”

沙威把背对着她。

兵士们抓住了她的胳膊。几分钟之前,已有一个人在众人没留意之间进来了,他关好门,靠在门上,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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