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部分 (第2/4页)

上一夜未眠。侯朝宗知道她在等自己,爱怜倍增。用手指轻轻摸过她的脸颊,湿湿的,竟然流过泪。

李香君抬着头,睁着困倦的红眼睛,脸上刻着一条条衣袖压出来的印痕。她看着他,忧怨地说:“你终于回来了。”仅仅是这一声软语,他所有坚硬的抱负纷纷瓦解,心灵发出另一种属于生活的颤栗。他抱住她的头,吻遍她的脸,她快透不过气来。

当他和她相拥着到了床上,彼此都不再感到熬夜后的困倦和疲惫,反而更亢奋,比往日的情感更浓烈。多年以后,侯朝宗已经有了一个经验,他发觉熬夜之后欲望要强烈一些。别人是不是这样他不知道。李香君却准确地感受到了。所以回报也要强烈一些,云收雾敛之后,两人双双进入梦乡。

他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晚餐已经熟了。李香君特意做得很丰富,有鱼翅、甲鱼、竹荪、猴头、燕窝及时令鲜菜,侯朝宗吃得很惬意,一则因为饿了,二则因为他内心里对那几道珍品有某种敬意。

吃完饭,他站在楼上,嘴里咬着根牙签,看着落日余晕中的南京,一个王朝正走向败落的印象闯入他的脑中,又勾起他的抱负,这抱负已经落空,心里不禁有些伤感。

眼看他又要陷入不可挽回的绝望情绪,柳敬亭来到了媚香楼,把他从自己思绪的硬壳中拖了出来。柳敬亭腋下夹着个护书,护书里有五卷本一套的《精忠说岳全传》。

喝茶之间,侯朝宗道出了对史可法的绝望情绪。柳敬亭捻着胡须笑了。他对历史有自己的看法,几十年来的说书生涯加深了他的理解力,他自负于自己是最好的历史见证人。

侯朝宗道:“先生何故笑晚生?”

“我笑你执迷不悟。笑你自以为是国家栋梁。”

“此话怎讲?”

柳敬亭避而不答,反问道:“你以为时局究竟如何?”

“窃以为国运未完全衰败,有重振江山的可能性。”

“哎,年少无知,年少无知。”柳敬亭拍着护书叹息道。

侯朝宗指着《精忠说岳全传》道:“先生枉抱了此书,难道南京不是先例吗?”

“此一时,彼一时矣!”

“先生越来越糊涂了。”

“哎,让我告诉你真相吧,你说我老糊涂了。偏安也不是那么客易做到了的。”

“我看未必。”

“你认为弘光朝中奸臣多吗?”

“马士英就是旧阉党,可比秦桧。”

“这就对了。如今这大明残局中,只有秦桧没有岳飞,连‘风波亭’的悲剧都无法重演,哪里来收复江山的实力呢?”

“史可法能不能比岳武穆?”

“不能,他只是将才不是帅才呀。”

“先生的看法呢?”

“大明残局顷刻之间就会瓦解。”

“其实我也有这个预感,只是常言道‘乱世出英雄’,我也想趁机有所作为。”

“是啊!乱世出英雄,但有一点你要明白,任何乱世真正的英雄并不多,而且往往多出现在强大的一方。今日的英雄人物多数出在清军中,大明气数已尽。”

“依老先生之见,我辈将如何?”

“回家趁乱置一些地产,享受生活。”

“老先生空读圣贤书,无一丝报国之心。”

“国家虚幻至极,生活才头等重要,少了你侯朝宗,自然有人去文谏武战白白送死。”

“老先生原来是怕死。”

“怕死。我十四岁杀人时都没眨过眼。”

侯朝宗默然了。柳敬亭知道他已经在沉思刚才的问题,侯朝宗的确在心里已经放弃了自己的抱负,决定为生活多作后计。这一决定最终导致了李香君的“桃花扇”悲剧。

他俩一直闲谈到深夜,而此刻走在回扬州中途的史可法却在距南京二百里之遥的一家客栈新粉的墙上题词,他以为自己是能够光复明朝江山的,他自觉地肩起了重担,很沉很沉的令人折腰的重担。他望着墨迹未干的诗行又得意地吟了一遍:

壮发流云付前尘,荷心玉剑慰平生。

烈士千里不留行,横看刀锋听雨声。

冒辟疆从凉风口回到如皋,一面令人去制几个书架,一面和董小宛将所购字画清理整齐,都编了正规的号码。

这天,董小宛见他有忧色,便关心地询问,他欲言又止。

苏元芳见了,也上来探问,冒辟疆抗不住两个如花似玉的妻妾的体贴,只好说出他想到南京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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