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1/4页)

她指尖轻叩杯沿,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像古老的酒酝酿出优美的韵,她悠悠徐徐地吟哦:“花过雨,又是一番红素,燕子归来愁不语,旧巢无觅处。谁在玉关劳苦,谁在玉楼歌舞,若使胡尘吹得去,东风侯万户。”

几人皆默然,他们在边关为保河山,流血流汗,寸土不让,而京中达官显贵仍然穷奢极欲,醉生梦死。朝里宦官横行,道消魔长,主和声日盛,主战派苦撑难支,连部分粮草都要由民间捐集献出。

谁心头都有不平,都有愤慨,但一腔热血,激昂澎湃,哪个甘心锦绣山河沦陷,哪个情愿国亡家覆亲人离散。

所以只有战,没有退;只能死,不能降!

景千里笑道:“反正都是为了国家社稷,朝廷兴复,男子汉大丈夫,没什么可抱怨的。”他拍拍望月的肩,“你我争斗多年,这点上却还是一条道上的人。”

望月却睨了他一眼,傲然道:“你保的是朱姓天子,我护的是大明百姓,有什么一样!”

景千里愕然结舌,苦笑道:“你知不知道,单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拿你问罪,押解回京,直接下狱。”

“我知道。”望月仰头干一大杯,掷杯笑道,“但你不会。”

“你又怎知我不会?”

“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宁愿与我堂堂正正一决生死,也不屑口舌弄人,让我死得窝囊。”望月长身而起,朗声道,“夜深了,都回去睡吧。”

卫厨子与梁宜向来惟望月命是从,自动起身,相夏至更是求之不得,只有景千里豪兴不减,举起手里一口酒坛,“我从边城过来,特地买了一坛上好竹叶青酒,不辞劳苦带到军里,怎么也要尝上一口再说。”他拍开封纸笑道,“这里面的竹叶青蛇可是整整泡了一年的……”

话未说完,坛里一道黑影闪电般射出,几人皆惊,梁宜忍不住大叫一声,声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一只竹筷已将黑影射到树上,原来正是那条据说“整整泡了一年的”竹叶青蛇。

卫厨子咋舌,“景大人,您确定泡酒时蛇已经死了吗?”

“我也不清楚,这酒可不是我泡的。”景千里随口答,他只注意望月的手,修长有力,是使剑的手。他越看越不由赞道,“好快的剑,真想现在就与你较量一番。”竹筷在他手里,也是剑。

望月微哂,“我目前没有心情,何况,我不是救你。”

知他是为护其他三人免遭蛇噬,景千里不在意地笑:“没关系,我等你打完这一仗。”

竹叶青蛇这一“死而复生”,谁都没了喝酒的兴致,各自拂拂衣袖回去睡觉,剩下一桌杯盘狼藉,明日自有人收。

望月却独自静立了好一会儿,环顾四周时,发现还剩一人也没有走,正饶有兴致地观察钉在树上的蛇尸。

“有什么好看的?”

“它真的已经死了吗?”相夏至研究般左看右看,“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蛇没有脚。”

“啧,望侯爷,蛇没有脚,可是有鳞片,我们不妨自动推演为百鳞之虫,死而不僵。”

见她一本正经,望月不由失笑,“这是什么道理?亏你推演得出。”

“研习易理经数,奇门五行,就是要推演运算,才能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生生不息,无穷无竭。”

“你是这方面的能人,我说不过你。”

相夏至微耸了下鼻尖,又去研究那条蛇尸,“它既然在酒里泡了一年,怎会这么久还没有死?世事玄妙,无奇不有,真是怪哉……啊哟!”

望月大步向前,“怎么了?”

“它咬我!”她惊骇地掩着左颊,跳向望月,“它还没死!”

望月手指疾弹,一股劲力直击蛇七寸,蛇扭了几扭,高昂的头这才瘫了下去。

“糟了糟了,快去向军医要点解蛇毒粉,老天爷,迟了我就死了!”相夏至捂着脸颊,腿却不争气地软绵绵提不起劲。

“小声些,全军的人都快被你吵醒了。”望月大掌一探,将她拎过来,“我看看。”

拨开她颊边的乱发,露出轮廓柔和的脸,颧上有一痕淡淡的红印,没有齿孔。他用手指轻轻按了按,释然道:“蛇牙已经拔了,没有咬伤你。”

相夏至这才松了口气,笑道:“虽然我今年流年不利,不是病就是伤,但所幸还没有什么大难。”

她这样朗然一笑时,眉展眼弯,唇角翘起,给人一种月白风清的舒扬感觉,本不算特别出众的脸孔霎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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