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部分 (第1/4页)
前功尽弃。
黄郛一向对生死看得很开,只有这一件,他无论如何难以释怀。
当时的中国,手术台上的疑难杂症,一般都要请日本医生来操作。不需要他自己开口,日本大使馆几次主动上门推荐,说我们派最好的医生来帮你治。
黄郛摇摇头,拒之门外。华北正陷危机,他永远不能够原谅这个不可理喻的霸道之国。
有一天,一个人到医院里来看他。
看到这个人,黄郛忽然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以致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没有人知道一贯稳重的他为什么会如此失态。只有守候在身边的那个聪明女子懂得丈夫的心思。
因为来访的是何应钦,此时又正值两广事变爆发。
看到何应钦来访,想到的是北方:他们一起共事,在华北整整抵御日本两年,可是华北最后仍然陷入危机,而且至今仍是隐患重重。
两广事变乍起,想到的又是南方:外患未止,内忧不断,仍然是四分五裂,仍然可能是一盘散沙,仍然是自己人打自己人,这种局面不知何时才有尽头。
难道我们曾经作出的所有努力都要付诸东流了吗?
真是凄凉心境,堪向谁诉。
沈亦云走出门去,偷偷给蒋介石发了份电报,示意对方:你义兄心里还是放不下国事,你安慰安慰他吧。
曾经有一段时间,这对兄弟之间的感情又开始微妙起来。黄郛对部下和同事宽厚,对自己位高权重的义弟却从来都是直言不讳,有什么说什么,这在如今说一不二的“蒋委员长”听来,自然很是不爽,私下里也不止一次发过怨言。
直到华北再度出现危机,黄郛病入膏肓,蒋介石才更深刻地体会到那里的“火坑”有多么深,替他跳“火坑”的人又曾有多么艰难和不易。
这个人的好,有一天你总会知晓。
蒋介石后悔莫及,不仅将自己的私人医生派到上海给黄郛诊治,而且经常发电报来探问病情。
在接到沈亦云的电报后,他立即复电一封,让沈亦云转告黄郛:两广那边的事我已经快要摆平了,你不要担心,还是安心养病,赶快恢复健康要紧。
黄郛住院后不能看报,也看不到电文,但他对时局的发展却始终了然于心。
在听妻子读完蒋介石的复电后,黄郛口述回电,授之以计:对内部的事,要坚持“忍”字当先,用政治,不用武力解决纠纷。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哪怕生命早已在倒计时,这位腹有韬略的政治家所想到的,仍是国之安危。
在“七七事变”前后,蒋介石之所以登高一呼,就能汇集各路诸侯与倭决战,黄郛病中之策,实对其有莫大助益。
等蒋介石从广州归来,又专程去上海看望黄郛。这是兄弟间最后一次见面,也是一次诀别,因为蒋介石已确知黄郛患的是绝症。
时光不能够倒转,当年那个翩翩美少年,如今已被病魔折磨得奄奄一息,完全失去了模样。
蒋介石感触于心,他低头告诉义兄:抗战准备已经过半,再等个几年就可以全部就绪了。你个人所受的那些委屈,到时国家都将得到回报。
这也许只是对于病人的一种对症下药的安慰,然而黄郛听后极为振奋,一时精神大好。
蒋介石一走,他就对沈亦云说:要真是这样,我纵然死也值了!
黄郛于弥留之际,听到的最后一则好消息,是百灵庙大捷。
当天他就陷入了昏迷,醒来之后让人把沈亦云叫到身边,后者以为他要嘱咐什么家事,未料听到的却是断断续续的几个字:第一路……第二路……进……退……
黄郛早年从事军事,交卸军队从政后,便不再过问戎机,然而在这回光返照的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战场之上,纵马驰骋,杀敌御侮。
1936年12月6日,一代政治家撒手西去。
抗战胜利,蒋介石明令褒奖,称赞黄郛作为文臣,其功绩堪比战将(“樽俎折冲,功同疆场”)。
自从黄郛南下不归之后,华北局面一日危似一日,连何应钦都因顶不住压力,跑回了南京,但这时有人代之而出,撑住了眼看就要倒下的擎天之柱。
此人非同凡响,黄郛在华北苦撑两年之后,他又继续在那里独撑两年,然而同为政治家,两人从性格到作风又截然不同。
黄郛是一个很真的人,这个人却真真假假,哭哭笑笑,一生演过的戏连他自己都数不清,黄郛有既定的深远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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