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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鈺成說:「不!」

毛玉蘭躲閃著霍以南的拳頭,捂著自己的臉,眼淚從指縫中流出來:「這是大人的事情。」

什麼是大人的事情?打人這樣野獸般的行為,居然是大人的事情嗎?那麼,大人就是罪惡的、兇殘的、厚顏無恥的。

霍以南的生意失敗後,成了一名貨車司機,兼職搬運工,他很討厭這份工作,但是沒有辦法,生意黃了,他得想別的方法賺錢。家裡欠債纍纍,妻子毛玉蘭的收入還不夠填平窟窿的最底部,兒子還要上學,霍以南山窮水盡了,卻還在幻想著東山再起。

霍以南在外面賺錢的時候,霍鈺成用稚嫩的聲音問毛玉蘭:「媽媽,你為什麼不跟爸爸離婚?」其實他更想問霍以南這個問題,因為是霍以南說毛玉蘭晦氣,是霍以南在嫌棄毛玉蘭,但霍鈺成不敢問霍以南,他不是在擔心自己,他是害怕霍以南再將怒氣轉移到毛玉蘭的身上。

毛玉蘭說:「傻孩子,夫妻之間,哪是說離婚就可以離婚的?」

霍鈺成認真地問:「那要怎樣才可以離婚?」如果是他可以做到的事情,他會竭盡全力,讓霍以南和毛玉蘭徹底分開。

毛玉蘭搖搖頭:「媽媽不會跟爸爸離婚的。」

「為什麼?」霍鈺成說,「他打你。」

毛玉蘭說:「你爸爸有分寸,他不會打死我的。」

「可是你會受傷。」霍鈺成的手指點過毛玉蘭的脖子、胸口、腹部、手臂和大腿,「這裡、這裡、這裡、這裡、這裡……都會很痛。」

毛玉蘭揉著霍鈺成的頭:「痛也沒關係,媽媽能忍。」

「可你本來不用痛的。」霍鈺成不明白,為什麼毛玉蘭死活不肯跟霍以南離婚,霍以南不是多麼好的男人,並不值得留戀。

「傻孩子。」毛玉蘭說了好多句傻孩子,「要是爸爸跟媽媽離婚了,你會被爸爸搶走的,我不能失去你。」

霍鈺成說:「我不會跟著爸爸的。」

毛玉蘭苦笑一聲:「我了解他,他不會讓我帶著你的。」

「我不會跟著爸爸的。」霍鈺成堅定地說,「我自己有腿,我會回到媽媽身邊。」

毛玉蘭眼眶紅了,她說:「我不能這麼自私。」

「自私?」霍鈺成還沒有成熟到能徹底理解這個詞語,為什麼是自私。

毛玉蘭說:「我不能讓你沒有爸爸,媽媽想給你完整的家庭……」

長大後的霍鈺成回想這句話,才恍然明白,這跟自私其實沒多大的關係,只是毛玉蘭怯懦與隱忍的偉大藉口,她要留在霍以南的身邊,忍受霍以南對她的侮辱和毒打,來成就自我感動的無私形象。

但那時候的霍鈺成不明白,他覺得毛玉蘭是因為錢,所以不敢離開霍以南。毛玉蘭長得很漂亮,但是沒讀過多少書,她沒有自食其力的本領,平日裡只能接些縫縫補補的小活貼補家用。霍以南雖然落魄了,但他還算年輕,有頭腦,有力氣,一個月能賺的錢是毛玉蘭的好多倍,毛玉蘭要是帶著霍鈺成離開,兩母子估計得過半乞討的生活了。

因此,霍鈺成雖然很討厭聽到霍以南那句讓自己「快些長大」的話,但他也是希望自己能快些長大的。他想著,只要等他長大了,有賺錢的本領了,就能夠帶著毛玉蘭逃離霍以南的魔爪了。

霍鈺成打定主意後,對霍以南的態度變成了「你說什麼都是對的」,他還是會制止霍以南對毛玉蘭動手,但除此之外,他再沒有違背過霍以南的意思。霍以南讓他周末幫忙去做搬運的活,他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七歲的小孩咬牙扛著水泥,幻想自己是力大無窮的巨人。霍以南說讓他好好讀書,以後賺好多錢的時候,霍鈺成一言不發,考試又拿下了班裡的第一名。

霍鈺成表現好的時候,霍以南就高興,霍以南高興的時候,毛玉蘭被打的頻率就會減少,毛玉蘭身上的傷痕變少,霍鈺成也會悄悄鬆一口氣。

這樣的結果,看起來很像是一個良性循環,你高興,我高興,大家都高興。但那只是在粉飾太平,怪罪和遷怒的心沒有變,家暴的本質沒有變,心驚膽戰地同床異夢沒有變,霍鈺成主動挑起來的負擔,也越來越重了。他的懂事成了海綿里的水,擠一擠,總還會有的。

而小心翼翼建起來的平衡,一瞬便可以毀滅。

那日,因為老闆家裡有喜事,他高興他任性,大手一揮給全體員工放了半天的假,所以霍以南中午就下班了。霍以南回家的時候,看見毛玉蘭站在家門口,正跟門外相貌端正的青年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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