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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要的是這種嗎?」

他抬頭,看到她從超市貨架上取下一罐咖啡粉,低著頭,帶著大口罩的臉上只露出一雙清媚的眼睛,冷冷淡淡地看向自己。

他想躲避,卻又想起他也帶著口罩,便大膽望過去:「是。」

他跟著她去結帳,她個子不算高,他稍微低頭就能看清她毛茸茸的頭頂上居然長著兩個一模一樣的發旋,像是兩個小龍捲風一樣盤旋在那。她把頭髮隨便在腦後夾住,露出修長的脖頸,脖頸上長了兩枚小黑痣,一大一小,墜在霜白的皮膚上。

「一共 150。」

「你掃我嗎?」

「都行。」

跟後來她賴著他抱著他在他懷裡揉揉蹭蹭時嬌滴滴的聲音不同,那時她的聲音極為冷淡,帶著被生活磋磨過的疲憊,不含一絲情緒和溫度,落地即碎,l?l?l?與她眸子裡的寒意如出一轍。

他付了錢轉身走出超市,與她擦身而過時就曾不懷好意地想,如若籌碼足夠多,大概也能換她披上另一副面孔。

無限下墜中的陳南鶴嘲弄般想,早在那時候他就如此卑鄙了。

哦,不對,還有更卑鄙的。

當時了無生趣的他像是終於找到了生活動力一般,虎視眈眈盤旋在周圍,尋找機會和破綻,他甚至盤下了超市對面的房屋中介,整天坐在門口角落裡抽菸,盼著對面那雙舊鞋的出現,儘管她只是個臨時工。

很久以來,她給了他莫大的求生意義,卻也同時藏著陰暗卑劣的動機,可她卻無知無覺。

不對,忽然想起來,她也曾差點撞見他。

那天她被那幾個作死的混混找到了,推搡著從超市跑出來,她想掃一個單車騎走,卻被他們從後面踹了一腳,整個人摔在車上,半天起不來。

他也不理解為什麼會衝過去,瞪向那幾個混混,許是他眼睛裡的殺意更濃,他們還真的跑了。

他想把她扶起來,她一手抓著他的手腕,一手撐著身體。從她臉上反映出的疼痛,以及握著他手腕的力度判斷,想必是骨折了。

「沒事吧?」

「沒事,謝謝。」

她想轉頭看他,他忽然意識到沒有戴口罩,急急偏過頭去,甩開她的手,轉頭埋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步也沒回頭。

不過就在那時他才決定,他要見她,要正式認識一下。

看吧,就算親眼見識了你有多艱難和苦痛,我仍然卑鄙地想把你拉入這骯髒的泥潭中來。

後來我曾無數次用你的狡黠和自私說服自己不去自責,我告訴自己你也不是那麼無辜,你也並不完全坦蕩,你也虛情假意,也虛與委蛇,臉皮厚,演技還拙劣,一次次把我當成傻子去耍,一次次把我糊弄的像條狗一樣圍著你翹著尾巴團團轉。

你能讓我看到生活中的美好,也能讓我瞬間墮回地獄,讓我貪婪重欲,也讓我了無所求,讓我活一次,又讓我死一回。

你也許不知道,我也永遠不會告訴你,你動一動手指,可以要我一條命。

可即便如此,說到底啊,這張網是我織的。

你只是被我兜住的,以為這裡有獲得新生的機會的魚。

最卑鄙的還是我。

但現在,陳南鶴覺得他快要墜落到底了,心臟一陣發緊,他知道那條魚他網不住了。

不僅那條魚,好像一切瞬間都虛幻起來,他失去了重心,可周身感官卻清晰了些,腦中那些翻來覆去的雜念漸漸散開,而後他聽到了自己濃重的呼吸,一呼一吸中,又緩緩聽到了那熟悉的聲音。

她似乎離他很近,聲音是從頭頂傳過來的,仿佛她又站在超市貨架前的摺疊椅上一般。

不過這次她說的是:「那我帶他回家。」

對面是陳偉浩的聲音:「行。我幫你。」

「謝謝你了。」

「客氣啥。」

「對了,你說的那個車牌,我可以拿走嗎?」

「好好。」

突然他感受到一陣很溫柔的觸摸,她摸著他的額頭,手指細膩又冰涼,其中又有細微的金屬的觸感。

陳南鶴這才瞬間被拉回現實,她現在是他的妻子,他名正言順合理合法的戴著他的婚戒的妻子。他突然大口大口呼吸起來,胸膛里通暢自如,宛如新生。

可隨著新生而來的又是一陣溺水般的失控,渾身濕漉漉的燥熱,臟腑里火一般燃燒。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過來一遍遍給他擦拭臉上和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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