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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嘉時砸開門時,店家一邊低聲咒罵,一邊讓他們進來。

小旅店的房間狹小,窄窄兩張床幾乎要並在一起,他們分別躺著,卻仿佛肩並肩,腳挨腳,就像以前睡在同一張床上那樣。

其實他們已經有挺長時間沒在一起睡覺了。這段時間以來,他們總是爭執、吵鬧,現在想來,都是些雞毛蒜皮、零零碎碎的事情,實在沒必要。

可秦言有時候偏偏忍不住。

自從母親去世後,他就越來越依賴賀嘉時了,後來,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不對勁,於是他只能想方設法地冷落賀嘉時,試圖拉開兩個人的距離,至少要恢復以前的軌跡才好。

可疏遠自己最好、最重要的朋友讓秦言分外難受,更何況,賀嘉時又不是只有他一個朋友。

所以,當他看到賀嘉時與別人勾肩搭背、形影不離後,心裡就更難受了。

於是,秦言一邊冷落著、疏離著賀嘉時,一邊又忍不住地跟賀嘉時吵架、鬧彆扭。

賀嘉時脾氣大,性格很沖,一點就著,可因為陶英的死,他對秦言卻格外縱容,無論秦言說什麼,做什麼,他總試圖耐著性子,陪著他,順著他,生怕他情緒不對勁。

也正因如此,秦言反而更彆扭了:就像是千方百計的,想要以此來證明自己在賀嘉時心中的分量一樣。

他們吵吵鬧鬧,到最後,上學放學也不一起走了,吃飯也各吃各的了,更別提一起睡覺了。

如此算下來,這種狀態已經有三個月的時間了。

他們分別躺著,喝剩下的酒瓶倒在地上,菸灰彈在桌上,賀嘉時困極了,卻又不想太快睡去。

他們之間,已經很久沒有過這麼好的氛圍了。

於是,他突然伸過手來,抓了一下秦言的胳膊,語氣里有些自嘲,又裝作不在意,「言言,媽媽去世了,我也很難過……她走了,以後就你一個對我好的人了。」

秦言心中酸酸的。他扭過頭,久久地望著賀嘉時。

賀嘉時也望著他。

窗外的月光穿過未合上的百葉窗,照在秦言清秀的臉上,秦言眨眨眼睛,長長的睫毛仿佛掃進了賀嘉時的心裡,讓他有點毛躁。

他盯著秦言的臉,突然想起什麼,於是起身,跨到秦言那張床上,掀開秦言的被子,正要鑽進去,秦言卻猛地把自己的被子拉上,問道,「你幹什麼!」

秦言的聲音有點兒大,讓賀嘉時不明所以,「怎麼了?以前不是也經常一起睡麼?」

秦言亦覺得自己的反應不正常,他連忙鬆手,低下頭去,含含糊糊地說,「床太小了。」

賀嘉時沒理他,自顧自地側趟進來,像以前那樣,很自然地把手搭在秦言的腰上,然後笑道,「這有什麼的?」

這沒什麼的,幾個月前,陶英剛去世時,他們也是這樣,睡在同一張床上的。

經過賀嘉時這麼一折騰,兩個人都沒了困意,索性說說話。

「秦言,咱們以後一定要去個遠遠的地方念大學,北京、上海、深圳,反正絕對不要留在省內。」

賀嘉時從未想過與秦言分開,自然而然地覺得秦言一定會跟他去同一個城市讀書,再不濟,也要在同一個省里。

秦言「嗯」了聲,說,「好,走得遠遠的。」

賀嘉時又說,「到時候咱們還一塊兒,我照顧你,給你做飯吃。」

這話不是賀嘉時第一次說了。陶英走時,秦言哭得昏天黑地,當時賀嘉時把他抱進懷裡,一邊拍著他的後背,一邊對他說,「我一直陪著你,以後也會照顧你、給你做飯吃。」

不知怎地,賀嘉時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撓撓頭,沒等秦言說話呢,就一個鯉魚打挺,跳下床去,要去浴室沖澡。

浴室中很快響起「嘩啦啦」的流水聲,秦言突然舒了口氣。

賀嘉時沖完澡後,酒氣下了大半,出來時,秦言已經睡了,背對著他,留下一個纖瘦的身影。

賀嘉時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的一角,躺進去,照樣將自己的胳膊放在秦言的腰上,像是個環抱的姿勢。

他瘦了很多。賀嘉時心中想著。

這個晚上,賀嘉時折騰了太久,此時衝過澡,更是睏倦不堪,不過一會兒,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早晨,賀嘉時是被一陣響過一陣的鞭炮聲驚醒的,他「嘭」地從床上彈起來,迷茫地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接著轉過頭看看身邊,秦言卻已經不在了,就連昨晚喝剩下的啤酒罐與滿桌的煙把,都被收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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