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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頭掃視一周,可周遭都是來往的人,似乎沒有人有閒心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難道又是我的錯覺?

我放下相機,轉身的瞬間,餘光里瞥見在兩棟吊腳樓的間隙里,一片藏青色的衣袍飛揚著落下,衣角的銀飾在巧妙的角度里折射了一瞬間太陽的光芒。

我順著青石板路一路前行,看到什麼感興趣的就拍什麼,順道還給幾個遊客拍了照片。等到了約定匯合的地方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中心廣場燃起了高高的篝火,「嗶啵嗶啵」地響,被一圈柵欄圍住,避免有人太過靠近而被灼傷。人流也在不約而同地往中心廣場涌,大家的目標出奇地一致,幾條縱向通往廣場的青石板路上全是人,有遊客,也有苗家的姑娘和小伙。

我選了一個靠前的看台坐下,查看著拍攝下的照片。我輕按按鍵,照片就一張張向後翻動。

這些照片裡以建築和景物居多,有很濃的民族特色。我正快速地翻看著,忽然一張照片從眼前划過,我猛地一頓,趕緊又按了回去。

照片裡,吊腳樓靜默地矗立在山坡上,木質牆體已經在歲月的風化下呈現出灰褐色。但引起我注意的倒不是吊腳樓。

或許是巧合,我按下快門的那個瞬間,竟然有一個少年從鏡頭前走過,所以他竟被留在了照片裡。

少年側臉出鏡,皮膚白皙,鼻樑高挺,眼窩深邃,看得出是一副好骨相。他嫣紅的唇襯得後面的吊腳樓都灰撲撲的,眼帘低掩著,看不出他的神色。

我猜他應該是苗人,因為他留著及肩的半長發,編著繁複又精緻的辮子,頭上還墜著銀亮銀亮的苗飾。在照片的最下方,是他苗服的藏青色衣領,露出一點突出的喉結來。

應該是他走得快,所以照片裡我本來著意要拍攝的吊腳樓都被拍出了自然的虛化效果。

說起來,這張照片應該是被拍廢了,但我把手指點在「刪除」的按鍵上,竟鬼使神差地遲遲沒有按下。

正在這時,廣場上響起了高亢嘹亮的歌聲,我也就順勢把注意力從相機轉移到了廣場上。

不知道什麼時候,所有人都在寬闊的看台上坐定,把敞亮的廣場給留了出來。只見兩隊身著苗服的男女從廣場的兩個入口魚貫而出,男子在左,女子在右。他們都手挽著手,臉上笑容洋溢,嘴裡還唱著苗家的情歌。

「月亮出來亮堂堂,喲——」

為首的女子亮開嗓子,聲音高而不破,脆而不尖,儀態端莊大方。其餘的女子則簇擁在她身邊,笑吟吟地看著對面。

很快又有一個穿著深藍色苗服的男子越眾而出,叉著腰應唱道。

「不見阿妹心慌慌,喲——」

苗族情歌歌詞大都通俗淺顯,熱情奔放直抒對於心上人的情意。配上她們獨特高昂的曲調,倒還真有幾分大俗即大雅的味道來。

對完情歌,一個年過半百的男人走上了廣場中心。他那身苗服一看就與普通的苗服不同,上面刺繡精美,圖案繁複,我認出了花鳥、蝴蝶、鳳凰和楓樹,還有些圖案我實在不認識,想來是他們民族特有的圖騰。他頭頂著一頂碩大沉重的黑色圓帽,帽檐大到幾乎可以把他的身子遮住,上面又裝飾著貴重的銀飾。

這苗族男人氣質老練沉穩,儀態大氣威嚴,光是站在那裡就讓我們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凝聚在了他的身上,屏息靜聽他的話。

「諸位貴客,歡迎來到硐江苗寨。今夜是我們苗族人遊方結友的時刻,還未結婚的貴客們也可以參與進來,共襄盛會。」

說完,他便微一鞠躬,轉身離開。我聽到坐在我不遠處的一位老年人輕聲對他身邊的年輕人說:「那個是寨子裡的苗王,他身上那件苗王服可值十多萬呢!」

年輕人們立刻稀奇地感嘆:「苗王!聽起來好厲害!」

「是不是相當於村長啊!」

「他有政府的許可嗎?是寨民自立苗王還是政府任職啊……」

一群人很快就七嘴八舌地開啟了討論,我聽了一會兒,發覺沒什麼意思,便把視線挪回了廣場上。

此刻,廣場上已經完全陷入了一片人聲鼎沸,身著苗服的年輕男女,還有普通打扮的男女,都圍繞著篝火載歌載舞。苗族人天生一副好嗓子,即使混亂但歌聲聽起來也是美的。還有的已經開始了瘋狂的「踩腳」儀式。

這就是我們之前聽安普說過的,如果男子大膽地踩了心上人的腳背,而心上人也回踩的話,就算是定情的儀式。

不知道多少對男男女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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